顧清稚心知他無法理解,沉思少頃,俄而復望他眼底,「那您相信我不是胡說麼?」
青年忙不迭點頭:「雖然我聽得雲裡霧裡,但也覺夫人是位淵博之人,講述這些奇異學說時有理有據,絕非信口胡編。或許是我國醫學落後,未能及得上如此高度也未可知。」
顧清稚:「若我與你說中醫學,亞當斯先生可有興趣?」
話未落,青年驀地大喜,面上顯然透出光來,長身一聳,學著本土禮節作揖:「我早對神秘的東方醫學充滿好奇,顧夫人若能教我一二,那我不勝榮幸。不知顧夫人對解剖學可有興趣?我恰好對這門功課最為精通。」
顧清稚笑道:「那我們算是互通有無了。」
當下二人便湊於一處交流起來,雖然語言障礙難以逾越,幸而當時已過古英語時代,顧清稚能大致聽明白他一些不甚熟練的英文單詞,再加紙上畫圖溝通,能相互理解個六七成。
小亞當斯很是好學,每晚必挑燈夜讀,一旬過後竟半通人體穴位之術,無事便興奮地拉著清稚欲切磋扎針,甚至還挽起袖子開始著書,立志要將所學撰為外文版本,以供西洋人傳閱學習來自東方的針灸技能。
一時間,顧清稚已然成了來往會同館的常客,除卻與小亞當斯交流醫術,從一位見多識廣的義大利製造商那裡發現了一隻玻璃鏡,她還對一名葡萄牙商販塞在茶杯底下的火銃圖紙產生了極大的興致。
「難道您會製造嗎?」她望向這位生就一副亂蓬蓬須髯的半百老者。
「會。」老者點頭,復又不甚肯定地搖頭,「我兒子會。」
顧清稚嘴角抽了抽:「那您攜圖紙來是作何?」
老者眯了眯褐色的雙目,理直氣壯答:「有了圖紙,還愁制不出來麼?」
顧清稚垂首思索了番,又抬起頭問他:「那您這個與現今的火繩槍相比,有何改進之處麼?」
「我這可不是火繩槍。」老者後仰,笑容意味深長,「普通火繩槍如何能與這種精妙的創意相比?我這用燧石和金屬帽撞擊打火,又以一金屬帽覆蓋於小孔上方,以免下雨時浸濕火藥,所以此為燧發前裝槍,而非火繩槍,夫人可莫要看錯了。」
顧清稚捏著下頜陷入沉思,這畢竟是來自西方的最新科技,若是錯過,豈不可惜?
她正視老者紅褐色瞳孔,道:「敢問先生,圖紙值幾何?」
「五十。」老者伸出手掌示意,「依你們大明的計量方式,五十兩白銀。」
足夠兩戶鄉間普通人家過活大半年的數目。
卻能換取將士前線作戰的希望,顧清稚頓覺這筆買賣是前所未有的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