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眼底已濕:「陛下英明神武,怎可如此說。」
朱載坖輕笑堵塞在嗓間:「高先生對朕的期許,朕這輩子是及不上了,只能盼著太子可勉強追上一二。」
頓了頓,他艱難道出最後數語,「今朕囑二位先生為顧命大臣,太子和大明……盡交付於卿等了。」
言罷,已是支支吾吾,再吐不出半個字。
陳皇后跪於榻前,攥緊他枯瘦的手忍淚凝望,咬唇視著那雙手逐漸無力垂落,呼吸停止。
最後失了氣息。
「陛下——」
殿內眾人剎那匍匐拜倒,齊齊放聲號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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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慶六年,帝崩。
遺詔傳位於太子朱翊鈞,即日繼承大統,高拱、張居正二位大學士為輔,定年號萬曆。
一時間,朝野內外沸沸揚揚,皆言今朝十歲孩童主一天下,那副細小脊背如何能撐起這大明山河。
文淵閣內,各項繁冗事務壓於二位顧命大臣之肩,本應風雨同舟,先帝駕崩不過十日,爭端卻已漸萌。
兩人皆是濟世之才,於大事處多有自己主張,彼此難相妥協。
黃河又淤堵難行,高拱要開新河以通漕運,張居正卻以為不可,一時間各執一詞,內閣侍奉的宮監們眼見著二位宰輔爭論不休,高拱脾氣暴是由來已久,如今張居正亦盡顯冷傲本色,互不相讓,教人不知何所適從。
新帝登基,最受折騰的當屬禮部僚屬,好容易放鬆了稍頃,幾位給事中從事便坐於一處閒聊。
「這是怎麼回事兒?兩位相公之前不是來往頗為深厚麼,聽聞是在翰林院時便互為知己的交情,怎麼會突然決裂?」
「朝堂爭鋒哪裡能叫決裂?說不準兩位仍有私交,只是捨不得自己那一腔志向罷了。」
「你懂甚麼,一山不容二虎,都是心懷大志不甘心做伴食的人,如何能不生傾軋。」
「今時畢竟與往日不同了,正是施展抱負的絕佳時機,誰不想將大權獨攬在自己一個人手裡頭呢。」禮部侍郎馬自強恰好進來,聞言捻須微笑,「只看哪位能取勝了。」
「馬侍郎以為呢?」從未參與談論的申時行此時忽然發問。
馬自強也是三朝老臣,一雙清目早將世情看透,牽了牽唇:「為相者豈能鋒利太過。」
申時行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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