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里眺見張居正已從人海中遙遙步來,顧清稚將他的茶盞放穩,朝尚未回言的張四維淺行一躬:「不打擾子維雅興,你慢食罷,我先告退。」
話音剛落,即穿過喧囂人群奔向張居正,揚聲喊:「張先生!」
張先生。
張四維低首不再去望,這般稱謂永遠不會屬於他,她亦只會如此喚那人。
喉間苦笑一聲,桌上膳餚已作了殘羹冷炙,興味全無,他搖搖首,起身邁步離去。
行人川流不息,車輪轔轔而過。
掰開男人略顯僵硬的手指,將自己的手包進他掌中,顧清稚與他並肩在街巷鋪行的燈火中緩步而行,卻是無話。
顧清稚想的是:看來自己有必要主動交代方才對坐言談之人,她不想讓他生出不該有的誤會。
而張居正的心事卻不願教她知曉。
臣僚之謾罵他如何不知,然當這罵聲親耳被她聽去時,仍教他狼狽不已。
——他不願讓她瞧見自己污泥滿身之態。
一時人潮洶湧,兩人誰也沒有率先開口。
「張先生。」
「七娘。」
突然聲音撞至一處。
「讓你難堪了,抱歉。」
「方才我和子維說了會兒話。」
兩人倏然對視。
張居正訝然了一瞬,執著她的手緊了緊:「我知道。」
「張先生就不問問我同他說了些甚麼?」顧清稚覺得必須與他說明白,身子向他那邊貼去,「我跟他講,你就不要以病為由上疏乞休回鄉了,就安心留下來好好幫我家郎君罷。」
「但你曾言並不喜他。」
且當眾誇讚過其相貌姣好。雖是如此想著,張居正也並未抗拒顧清稚的貼近,試圖聆聽她的回答。
「我喜不喜歡他是一回事,可想不想太岳輕鬆些是另一回事。」她停了腳步,側身視向他,「我知道呂調陽年老tຊ多病不堪重任,你身邊沒有足夠有力的輔佐,若是張四維在的話,太岳也能更得心應手。我的私心里一直只有太岳一個人,我不怕別人責備我狹隘蒙昧,只要太岳快樂,我才能同樣得到快樂呀。」
顧清稚一席話言罷,直教他頓感自己才是狹隘的那個,三言兩語即被她卸去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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