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貞支起身軀將來人定睛一瞧,頓時目露驚異,愕然結舌:「七娘怎生跑來了此地?」
「我怎麼不能來了?」顧清稚接過師母吳氏遞來的茶水,「王先生一個蘇州人不也在黃州?」
李時珍夫婦早於半月前收到她啟程前來探望的書信,因此滿屋裡只有王世貞一人對她的到來大感意外。
「王某奉公在湖廣任都察,憑的是朝廷旨意。」
王世貞上下打量她,而後收了目光,又抱臂道,「我固然知道七娘總想逼問我《金瓶梅》一事,但也犯不著自京城千里迢迢追來湖廣罷?」
顧清稚啼笑皆非,險些熱茶嗆著了喉嚨,掩唇咳了兩聲,胸口方順了氣:「王先生不願說,我縱然追到佛郎機去也撬不開你的口,王先生要是真心想說,早就恨不能揪上來逮著人傳揚了。有一回聽聞宴席間有人說了王先生一件趣事,我可是一直記在心裡。」
「甚麼?」
見王世貞按捺不住好奇傾身來問,顧清稚揚笑:「那人和王先生講,聽說你生平以當代蘇軾自比,但你只憑一件就比不得人家了。」
「七娘莫說了——」王世貞已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甚麼,忙搖手示意她閉口,一面作勢要扶著膝蓋離座。
顧清稚視而不見,笑道:「那人說蘇軾一生幾乎不為別人撰墓志銘,而王先生只要有人來求欣然提筆就寫,至今寫了何止成百上千。所以我想不通為什麼王先生做著都察院都御史的要職,尚且還能成天在湖廣四處遊逛,吟詩作賦好不清閒。」
王世貞頓悟,一拍大腿:「原來七娘是巡視來了,王某這御史官印還是拿去給七娘配著罷!不過真要論哪個喜好遊樂就得查辦哪個,也該先自朝廷中樞查起,太岳身邊的申汝默第一個就得被彈劾。」
「王先生不妨細說。」
見顧清稚豎起耳朵作聆聽狀,王世貞笑道:「我與申汝默是蘇州同鄉,此人過去甚愛邪游,可是風流得很,七娘莫要教他朝堂上的謙謹姿態蒙蔽了。」
「就這些麼?王先生知道的也不比我多。」顧清稚並不表示驚奇,「但申汝默如今早就收斂了,至少據我所知,他可不會像王先生這般白日裡就敢將公務撇下,自個兒到處當人座上賓。」
這回王世貞不得不從座中跳起,展了展坐出褶皺的袍角,哂道:「七娘原來是在趕客。」
「我可不敢,王先生這回應邀給老師《本草綱目》寫序,這麼大的事業,我哪裡敢叨擾。」
歷經幾十年的苦功,李時珍終於將青年時的理想付諸了現實,看著那幾大卷一百九十萬字的手抄本堆疊在桌案上時,顧清稚不由得嘖嘖,嘆為觀止:「老師這回終是大功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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