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個好事者向他透露了前番來出診的女子身份,不僅令她尷尬,更讓這縣令心下頓生惶恐。
「我在此地便只是大夫,知縣只需拿我當醫者相待。」眼見著縣令仍是於心不安的神情,顧清稚便道,「若是知縣實在過意不去,可否將本地戶籍、田丁、徭役一應簿冊借予我翻看?」
「夫人為何要看這些?」縣令不解。
她彎眉:「這些知縣就不用問了,不過是興趣罷了。」
「既然夫人有興致,下官即日便派人送您前往府署閱覽。」縣令也未深究,當即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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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二年時我計太倉之粟為一千三百餘萬石,當時可支五六年,如今已逾一年過去,存糧或愈發寬裕。」
幾位官員前來府中拜訪張居正,多是詢以公事,近來倉廩匱乏比之初年有所緩解,張居正有意將漕糧中的一部分改為折收銀兩,並欲因地制宜,視輸糧或者折銀孰更方便的實際情況而作出靈活處理。
此法於萬曆之前雖亦實行過,奈何因糧食儲備不足時常叫停,如今太倉之粟越發豐裕,他便將此事上心,以為日後一條鞭法賦糧改折收銀之法鋪路。
見官員來問比例具體如何,張居正道:「至於漕運糧米,今查京通倉米足支七八年,但太倉銀庫所積甚少,可比照先年事例,將後年漕糧量改折十分之三。」
眾官僚稱是,各自提了幾個疑問之後,見天色已晚,紛紛告辭歸家。
賓客皆散,張居正重又踱回空蕩無人的庭院,獨自負手而立,眺見天外那輪霧茫茫的清輝,想起已離去多月的那人,一股寂寥驀地襲來。
那股撕扯心神的念頭糾纏著他,教他思緒難安,復又坐回書房那盞孤燈下,卻意外瞥見桌上一封回信。
近日他已寄出數封家書,信上將他當面說不出口的言辭坦然道出,卻不見隻言片語從湖廣傳至。
而這是音訊斷絕幾月之後,來自她的第一封回信。
神色一滯,張居正曲起指尖,掀開泥漆,將信箋取出,且待細看時,迎面撲來的稱呼卻教他唇角驟然僵住:
「叔大敬啟。」
連他自己都不願提及的表字,顧清稚自然也從不以此喚他,這番卻避開了「太岳」「張先生」「夫君」一切可能顯得親昵的稱呼,生疏而不失客氣地寫了這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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