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令素稱厚臉皮的她紅臉解釋:「其實也寫,只是不給別人看。」
這時門外驟然有人來敲,僕役匆匆趕入,手裡還端了盤蒸糕,揖首道:「相公,那孫公公齎著宣敕又來了。」
倉促報罷,待看清屋內景象後,僕役不由大驚失色。慌張地錯開視線,不等主人吩咐即猛然點頭:「小的這就請孫公公先回去。」
話音未落便將蒸糕擱在桌上,躬著身退了出去,復掩好了屋門。
顧清稚咳了一聲,抽回身子站起,視向沉默不語的張居正:「張先生是真心想辭官嗎?」
張居正抬首望她:「你願意與我從此歸隱麼?」
「當然願意。」顧清稚笑了,這正是她所求而不能得,「只是張先生口是心非。」
視線瞟向他沾染墨痕的指間,將他掌心攏入手中:「不出視事,但未曾妨礙張先生家裡也在寫公文呀。」
心思教她直白戳穿,他默然地將她手指包裹住,摩挲著那泛著涼氣的肌膚。
良久,定定鎖她眼眸,將深埋心底的疑問道出:「你緣何回來得這般迅速?」
顧清稚彎了彎眼:「因為我得病了。」
指尖驀地一頓,緊張之色倏而蓋過他面龐,他抬手將她臉側捧起,左右審視:「哪兒?」
顧清稚微笑,撫上他的胸口:「這裡。」
「甚麼?」
「我相思成疾咯。」她道,「要聽見張先生的心跳才能好。」
血液在他的心臟間汩汩流動,此刻正隱隱灼燙她的指腹。
積悶心底多時的情緒剎那傾瀉,驀然,張居正環住她的腰,埋首入她懷中。
箍著她身側的手臂顫晃著,似是虛虛發軟,顧清稚本想安慰他「張先生莫哭」,隨即輾轉成一聲嘆息,手掌覆住他的背,緩聲道:「張先生若是委屈就哭出來罷,還有我在呢,我會一直陪著張先生。」
「嗯。」千言萬語纏繞於唇齒間,末了只能化作一字。
纏著她腰際的手臂不由愈加用力,雪光白茫茫鑽入窗欞,張居正合目,那行清淚終於隨之淌落於她的衣襟。
卻忽覺頰上傳來溫熱,他迷惘地睜開雙眼,原是她微微俯身,將那淚痕輕柔吻去。
「張先生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喜歡你麼?」她的表白一貫突如其來,此時卻神情認真,眼神泛光,竟是意外的肅色。
他一怔,仰首視她:「能與我言道麼?」
顧清稚垂下首,凝視著咫尺外他的雙眸,緩緩道:「因為其實我是一個敏感的人,聽不得別人講我的壞話,若是傳到我的耳朵里會教我什麼事也做不好。可是張先生讓我知道,原來世上還有像先生這樣的人在,哪怕漫天責難和攻訐如雪片飛來,也能堅守信仰,像耀目的日光一般前行,而只給世人留一個背影。我實在太喜歡這樣雖千萬人吾往矣的人了,當然咯,其中我最愛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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