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不答。
她又道:「為什麼一定要施以廷杖,貶官削職難道還不夠嗎?再不濟,流放至戍所也行啊。」
張居正冷靜道:「你在替他們求情。」
顧清稚反問:「那張先生會聽麼?」
他咬牙不答。
顧清稚隨即掀開蓋被,作勢要下榻:「那我自己找皇帝求情去。」
「待著,別動。」張居正扣住她手臂,將棉被掩回她雙肩,鐵青面色終是和緩少許,「你身體不好,莫要亂跑。」
「那張先生親自幫我去是麼?」顧清稚就著他的手抬起,冰涼的臉頰貼向他的手背,「我就知道張先生最聽我的話了。」
他僵了僵,卻沒有抽回手,瞳眸中映出她蒼白無血色的面容,觸得他心頭一軟。
「你好好休息,莫要再想這些事情。」隔了半年的光陰,他俯下身擁住她的身軀,似欲將綿長的思念與歲月揉入骨骼里。
「我會妥善處理,你無須費心。」
「好。」顧清稚笑答。
「你只需好好養病,其餘諸事一切有我。」
顧清稚回道:「可我那是裝的,我是醫生呀,自己的身體好不好我最清楚。我暈倒只是怕你一時偏激做出不管不顧的事來,那樣我會心疼。」
心臟猛地收縮,仿佛纖細的針尖滲透血脈,蔓出絲絲酸澀痛意。
張居正附她耳畔,低聲說:「我在此向你保證,我永遠不會。」
顧清稚伸出手腕,勾了勾他的指尖:「張先生不許騙我。」
熾熱掌心裹住她失去溫度的手指,他喟嘆:「怎會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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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中躺了幾日,未聞得那五人受廷杖的消息,只是悉數被貶謫出京,顧清稚聽了還是長舒一口氣。
王瑛前來過府探視,見她神采依舊,無幾日便恢復了不少,於是安心被她拉去什剎海看水景。
又尋船夫劃了半天小艇遊覽,船上王瑛柳眉攏有心事,卻一直未曾開口。只與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瑣事,敘說了一些薊鎮趣談。
「七娘,元敬寄予相公的那封信,相公看過不曾?」沉吟良久,王瑛終於問起。
顧清稚不打算隱瞞她,點頭答:「看過。」
王瑛靜靜端看她神色,攥緊袖側,問道:「相公可有甚麼反應?」
顧清稚當然不能直言張居正閱過信後的表態,怔忡一刻,回她:「……夫君沒說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