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回答。
王瑛挽上她的手臂,眼眸誠懇:「元敬待相公素來秉持耿耿之心,相公與他相交多年,定能領會。即便於奪情事上起了分歧,那也是因為元敬滿腔關切所致,他希望相公回鄉服喪,絕非是因旁人所言望相公恪守禮教,盡人子之義,元敬亦視之為迂腐之論。他只是不願相公蒙受謾罵,七娘必也不願意,你能否勸勸相公,讓他收回成命?」
顧清稚視進她的眼底,搖搖頭:「瑛姐姐原諒我,我知道戚將軍與姐姐俱是好意,但在這件事上我和夫君有著相同的想法。」
她聲音柔和,眸中卻透出不容反駁的堅定,王瑛嘆息:「七娘總不好看著張相公被滿朝誤認為留戀權柄,貪求高位之人。」
「他尚且不懼,那我有什麼好怕的呢?」顧清稚道。
王瑛吞吐數息,也未鬆脫開扣著她小臂的手,嘆道:「七娘果真堅強。」
「但是無論如何,」緩了緩,王瑛手挽得愈緊,「元敬與張相公,我與七娘之間情誼永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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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正茫然四顧,一徑里皆是梧桐蕭蕭之聲。
亦如朝野彈劾叱罵如雪片飛來,試圖壓彎他清瘦如竹的腰背。
「大學士張居正擅作威福,蔑祖宗法,位極人臣,反不修匹夫常節。」
「然不知居正之在位也,才雖可為,學術則偏,志雖欲為,自用太甚。」
「親生而不顧,親死而不奔,猶自號於世曰我非常人也,可謂非常人乎?」
門客宋堯愈勸說之言仍在耳側縈繞:「相公留,天下蒼生幸甚,相公去,天下萬世幸甚。」
——相公您若留下,將有利於社稷。可您若離去,則再也不用背負萬世惡名。
是謀求生前身後的清譽,還是繼續孤身前行,抉擇權只握在他一人手中。
不知何時,顧清稚輕輕踱至他身旁,望著那雙倉惶眸子,傾身抱住他。
「世上沒有可以兼得的事物,選了一個便必須捨棄另一個。」她說,「但我知道你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我從未後悔。」張居正回視她凝神面龐,將內心剖白,「我只是失望。戚元敬勸我回鄉丁憂,連他尚不能體會我之所想,那我又能指望何人?」
「張先生不要怪責戚將軍。」
「我從未怪責過他。」
顧清稚道:「那你應當繼續信任他,你可以不理會他那封信,但你們之間的推心置腹不能因此而淡薄。」
「自然不會。」張居正反手握住她的指尖,「縱一時意見不合,但我知元敬亦是為我思慮,我豈是那等不識真心之人?」
「當然不是。」顧清稚揚唇,復摟緊他脖頸,「張先生的好,我最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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