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之徒!」朱翊鈞怒拍御案,「代王雖身為國戚,更當以身作則,卻縱容屬下違法不遵,朕豈能姑息!」
「傳朕旨意,將奉國將軍俊槨廢為庶人,其餘革去俸祿,仍丈田如故。」
皇帝乾脆利落地下了旨,抬眼瞥見申時行隨立階側,似是有事奏對。
朱翊鈞轉目視他:「申卿可有何事?」
「啟稟陛下。」申時行揖拜,「南直隸勛臣皆推稱地土乃前朝所賜,堅拒查田,吏部請示派遣何人前往督責。」
「這等事,只管問張……」語未竟,朱翊鈞察覺失言,隨即改口,「既然江南大豪怙勢不肯丈田,奸猾吏民善逋欠稅賦,必要派精悍大吏到任。」
若是張居正在,何須他親自下達指令,詔旨上呈予他看時,凡事皆已妥當處置完畢,他身為皇帝,也只需御筆硃批便了。
朱翊鈞於慈寧宮向李氏請安時,仍眉梢沉鬱。
李氏覺出他悶悶不樂,待兒子坐下,問道:「皇帝又為何事而煩惱?」
潞王朱翊鏐已稍通政務,插言道:「皇兄想是為那代王公然反抗丈田而掛心。」
朱翊鈞面有慍色:「他代王怎敢公然與朕法令相抗,欺朕年輕麼?」
「我聞不只代王,松江、池州、安慶的知府也是吏治怠惰,丈田遲緩。」李氏端坐上首,遺憾嘆息,「張先生若在任,他們豈敢如此放肆。」
「聖母有所不知,杭州軍營又生譁變,勾結亂民縛辱巡撫都御史吳善言,兒臣這幾日茶飯不思,杭州這等衝要之地,亂兵若是成了氣候又該如何是好。」
李氏默然無語。
良久,她注視天子:「皇帝既然已有召回張先生之心,何不踐行?」
朱翊鏐亦附和:「臣弟看這新政還是需要張先生來主持,皇兄的其他臣子都不能合您心意。」
他心直口快,朱翊鈞卻不得不承認,弟弟此言正中下懷。
他本以為那人一走,朝政終於得以回攬於自己手中,旁觀時只覺張居正舉重若輕,不費力便能將帝國機要握於掌間,理政並非難事。
可當他親自掌握全部權力時,朱翊鈞才發現,是張居正自身獨攬大局的能力給了他那樣的錯覺。
他還是離不開他的張先生。
罷了。朱翊鈞道:「兒臣已允諾張先生致仕,若是反悔,只恐張先生不願。」
李氏抿唇回答:「張先生回鄉時稱的是養病,如今已過去近一年,這身子應該大好了。再者,張先生若不願再任首輔,賜他保留大學士頭銜入閣辦事便可,這本就是虛職,張先生不應再以高位不可久居為由再行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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