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聚霧散。
露花倒影間,兩道修長身影步入視線。
月塵卿背手緩步行走在遊廊之上,腰封下墜著松茶色的纖長流蘇,隨步伐微微搖晃。
他身披絳紫鎏金錦服,一身極致穠麗的顏色,又身處花海之中,竟是半點不壓氣場,反倒襯得周圍萬般艷麗都褪了色,不敵他一人妖艷鮮明。
身旁。
月塵卿與他並肩而行,衣擺潔白,身姿頑長,金絲摺扇在胸前極緩地搖晃著,帶起若有似無的香風。
二人在遊廊之中悠悠穿行,半晌,月長風輕輕挑起了話頭:
「剛才得了傳信,宮少主已應邀在青丘小住一段時間。」
月塵卿聞言,只是散漫應了聲,連眼皮都未抬起半分,黑睫半垂的樣子像定住了似的顫也不顫。
月長風側目望了他一眼,看得出,自己這位二弟對宮雪映沒有半點興趣。
這麼多年來,他為自己這位尊上弟弟幾乎找遍了所有玄界的適齡貴女,能尋的都尋了個遍,除了蛇玄谷這位宮少主。
不是青丘沒有拋出過橄欖枝,只是宮雪映行蹤難測。
她星奔川騖,夜行萬里,如同掠地之風一樣在整片九幽大□□處巡遊,根本聯繫不上。
於是當初月長風還抱有那麼一絲絲幻想,這麼多貴族女眷都入不了月塵卿的眼,或許尋到這位遺世獨立的宮少主,就能恰好能填上狐後這個位置的空白呢?
可是卻在見著月塵卿臉色的時候,月長風憑藉直覺又很快明白——宮雪映也沒能入他的眼。
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如今也過到幾乎已經沒有花叢再讓他過的境地了。
他這位性情漠鶩的弟弟看似不言不語,別人說話的時候常保持沉默,倒顯得一副看上去能聽進去的模樣,實則性子倔得不行。
不愛聽的話,統統左耳進右耳出。
半點都不在腦海里留。
「塵卿,」月長風有些難言地翕了翕唇,揣摩兩息,最終還是選擇開門見山,「雖然阿兄說這些你也厭了,但宮少主她……方方面面,於你都是一位良配。」
關於冰藤的事,月長風已從游景瑤那裡聽說了。
蛇玄谷坐落北境,因而全族都是冰靈根,宮雪映又是其中萬里挑一的變異冰靈根,身上恰好就有這種最稀缺的冰藤之氣——
這可是能救月塵卿性命的東西。
光這一點就足夠說明宮雪映與月塵卿是如此契合,他迫切渴求的續命元氣,宮雪映身上恰巧有。
更何況,自從宮雪映兩年前接手蛇玄谷,成了新任少主之後,現在的蛇玄谷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成長著,各大世家無不意欲交好,即使是目前穩坐玄界至尊寶座的青丘狐族也不例外。
「兄長。」
月塵卿淺如瑲琅的眸子轉向他,頜線明晰,鼻骨輕薄,筆挺如天山冰峭,「我沒有娶妻的想法。」
半秒過後,他又補充,「過去,現在,今後,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