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程雁柏卻一直沉默著,遲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等了許久,意識到程雁柏不會回應他後,季渝生轉移話題,帶著最後一絲希望又問:「他......去世了?」
程雁柏這次卻快速地給出了和剛剛一樣的答案,是一聲很淡很沉的「嗯。」
「......是什麼原因?」
對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邊只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在這之後空氣又沉默了一會,季渝生在這邊焦急了許久後,程雁柏才出聲說:「......他留下了遺書。」
程雁柏的回答依舊很短,可是答案卻再清晰不過。
季渝生手一抖,手機掉到了地上,他低下頭慌張地顫抖著手去撿手機。
好朋友離開地球的漫遊,他晚了很多才知道這件事。明明本來該是一場美的旅行,可他的眼睛卻止不住地流淚,心也忍不住不斷抽痛。
然而他無法痛哭出聲,只能壓抑著的哭,因為這樣在形式上具有自主選擇權的離去和因為自然災害而突然離去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後者你可以崩潰,可以憤怒,可以大叫痛苦,那都是非常合理的,可是前者你卻只能在心裡嘆息,別人提起,你也只能說我好像遺失了一位重要的朋友而無法合理地控訴和宣洩你的傷心。
因為後者如果你能拉住他的手,如果你到星際去漫遊邀請他回來的話,他一定會笑著回來的,可是前者你拉住他的手,他卻不一定會回頭。
所以明明沒有人在身邊,不會因為痛哭流鼻涕而丟臉,他卻依舊只能像鼻子被雲悶住一般地哭。
人無論本身對某個其他人,或者大自然多深情也好,在某種程度上卻好像多少都有些薄情。就算和時郁失聯了許多年,季渝生卻總是願意相信他在好好生活,所以並沒有總是一種我們下一刻就要見面的欲望和決心。
可是如今知道了這件事,他卻非常非常想見時郁一面,就算只是兩架列車開過,能看到他站在對面車廂,就算只是有一秒,也好。
可是卻不會再有機會了。
對面顯然並不擅長安慰人,所以即便隱約聽到了哭泣的聲音,卻沒有出聲,甚至沒有開口問一句「你還好嗎?」,只一直沉默著,有一瞬間,季渝生好像感覺到對面的呼吸聲變輕了,應該是對方把手機拿開了。
對方好像是因為對於他的哭泣聲感到厭煩才這麼做的。
這個人過了那麼多年,還是很無情,對於愛慕他的人的離開無動於衷,季渝生無法控制地這麼想到。同時他也因為太替時郁感到可惜和生氣,於是忍不住說:」時郁他去世了,難道你一點都不關心嗎?」
對面又沉默起來,意識到對方好像因為覺得自己根本沒有錯所以沒有回應他,又問出了最根本的問題:「你喜歡時郁嗎?」
這次他收到了回應,可是這個回應卻好像和他的問題沒有絲毫關係。程雁柏他說:「我一直都不寫情詩......」
季渝生聽著總覺得這句話有下文,可是程雁柏卻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