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他匆匆跑回屋子,壓著滿心的焦急,輕輕拍了拍沈嘉文:“你有沒有不舒服?我們去醫院一趟吧……”
男人聲音似乎很睏倦:“不去……喝多了,沒事兒,睡一覺就好了……”
年曉米湊過去一看,男人臉上全是冷汗。
“不行……快起來……”
沈嘉文把身體蜷得更緊了些:“渴,幫我倒點水……”
年曉米倒了水給他,他起來喝了一口,忽然像是被嗆住了似地咳嗽起來,緊接著就是可怕的嘔吐聲。男人下意識捂嘴,似乎想制止什麼。
這是年曉米一輩子都不願意回想起來的場景。
鮮血從他愛人的指縫裡瘋狂地湧出來,落在地上,還混著濃重的酒精味道。男人一向健壯的身體輕飄飄地向後倒了回去,胸口急促地起伏,伴著時輕時重的嗆咳聲。
年曉米的意識空白了片刻,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撥通急救電話的,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安撫寶寶乖乖睡覺的。他只記得自己機械地憑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灌進腦袋裡的知識,讓沈嘉文側頭躺平,然後一直一直握著他的手。
等待救護車的時間無比漫長。他把能找到的被子全蓋在他身上,自己渾身都在發抖。
小區門口很窄,救護車進不來。兩個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跑上來,年曉米和他們一起把沈嘉文綁在擔架上。院子裡沒有燈,出門時一個護工扭了腳,年曉米不由分說搶過擔架,和另一個護工一起,一路跑著把男人送上了救護車。
附院的急診中心燈火通明,沈嘉文的檢查結果很快出來,急性胃出血伴穿孔,需要立即手術。醫生拿著手術通知單出來找家屬簽字,年曉米接過來就要簽,對方打量了他一眼:“你是家屬麼?是直系親屬麼?”
年曉米說我是,我是弟弟。
醫生目光犀利:“身份證呢?這個不能亂簽,你要擔責任的。家屬就你一個麼?別人能不能過來?”
年曉米只得咬著嘴唇給沈父打電話。那邊毫無意外已經關機了,畢竟眼下都快要午夜了。
他最後還是在手術單上簽了字,醫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而後輕咳了一聲,盯著他看。
年曉米呆了一呆,才意識到對方是什麼意思。他打開錢包,掏出了一疊現金,塞進了對方白大褂的兜里。
醫生滿意地進去了。
片刻後手術室的燈亮起來。年曉米慢慢滑坐在地上,覺得很冷很冷。
那一個半小時好像永遠都不會過去一樣的漫長。
他想著要是自己性格再強勢一些,能勸住對方不去喝酒,就不會有這種事了。又或者那時候不相信男人的話硬拖他過來檢查,平時做飯不那麼可著對方的性子,多做點好消化的食物……如果他能更堅持去勸說他這樣的生活也很好,做個普普通通的人也很好,那麼他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拼命……明明就算沒有錢沒有房子,只要他們能一直在一起,就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