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銀瞪大了眼睛,怯怯地往後退去。
這時,就聽祁禛之道:「求您,求您保佑傅徵,讓他好好活下去吧。」
空空蕩蕩的大殿內,怎會有人回答這聲沒頭沒尾的祈求?
可祁禛之卻繼續往下說道:「他不該就這麼死了,他是我大興的鎮國神槍,有他在一天,四方邊境就安穩一天,大興國祚就綿延一天,所以,求您……」
求您什麼?祁禛之頓了頓,忽然又是一叩頭,他說:「求您,滿足我的私心吧。」
是了,讓傅徵活著,不過是他祁二郎的私心而已,哪裡與什麼大興四方邊境安定、國祚綿延有關?祁禛之愛他,所以他有所求,這只是私心,是他一意孤行。
「二哥。」白銀看著久跪不起的人,忍不住叫道,「你到底在拜誰?」
「天寧。」祁禛之的臉埋在地上,輕聲回答。
「天,天寧?」白銀茫然,「二哥,天寧只是一個傳說,世上根本沒有他那樣的神仙。」
祁禛之閉了閉眼睛,他說:「我希望有。」
可是,倘若這世上真有神仙,那傅徵又怎會走到回天乏術這一步?倘若天寧真的世世代代為天下安寧而死,那為何大地還會不止歇地起兵戈?
祁禛之從前笑傅徵求神問道,現在他不笑了,因為他比傅徵更希望,這世上真的有一個能夠讓他予取予求的神仙。
如此,才好救傅徵的命。
「回吧,二哥,」白銀勸道,「傅將軍還在總塞等你呢。」
祁禛之闔著眼睛,淡淡地回答:「他不會等我,他心裡根本沒有我。」
白銀抿了抿嘴,知趣地收回了本想說出口的話,他抬起頭,再次看向吊頂上垂下的漫天神魔。
忽然,這個忸忸怩怩的年輕人叫了起來,他指著其中一處道:「二哥,那個神仙的腦袋怎麼沒有了?」
祁禛之也抬起頭,順著白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就見他與傅徵第一回來此時見到的那個身姿俊逸、容貌清麗的仙人神像失去了腦袋,只剩停在祂指尖的那隻小鵲鳥依舊活靈活現。
這位仙人的腦袋去了哪裡?
地上沒有碎石,外面沒有廢墟,那腦袋就好像是憑空蒸發了一般,從這裡白白消失了。
祁禛之緩緩直起身,說道:「走吧,我們走。」
這日午後,風雪漸停,幾縷金光瀉出雲翳,灑在了總塞的磚瓦上。
祁禛之裹著一身雪沙進門時,傅徵正坐在火塘邊熱糖餅,這熟悉的場景讓祁禛之腳下一頓,仿佛眨眼間回到了天奎城裡的那座小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