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蘭時頓了頓,老實承認:「您的確是還挺嚇人的。」
忽然,老婦人:「你說什麼?」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聽不見的。我的眼睛是哭的,現在不哭了,用了藥就勉強能看清楚東西了。耳朵不行,這輩子都聽不見了。」
肖蘭時半信半疑地傳達了自己的意思。
老婦人開朗地發笑:「你不用怕,我就是一個孤老太太,腦袋時而清醒,大多數的時候還是糊塗,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威脅。」
這話反倒是說得肖蘭時不好意思,先是自己來到人家家裡,趁著人家看不見冒充人家的孫孫,還吃她給孫孫做的糖餅。雖然那味道實在是不敢恭維,那也算是入了口。
「呃,您說您說。」
「你說啥?」肖蘭時:。
接著用手比劃了比劃,老婆婆繼續:「看你打扮,像是位仙家吧,怎麼走來這裡了?」
話音剛落,肖蘭時一抬頭,發現鬼臉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了,老太太這兩日眼睛一直不好,神志也不甚清晰,想來是還不知道院落里落了只鬼怪。於是肖蘭時拿了張紙,寫清楚了原由,遞給老婆婆,眼神問:您識字麼?
緊接著,老婆婆拿起紙驚喝一聲:「呦!這字跟狗爬的一樣,寫的是什麼?」肖蘭時:。
原來不是不認字,而是不認字。
無奈,肖蘭時又拿出十二分的精神,重新寫了一遍。
老婆婆閱畢,立刻對著背後的空氣喚了聲:「吳言,你出來。」語調不算重,卻有種無形的威壓。
肖蘭時看見那鬼的尾巴抖在廚房牆角。
「吳言,是不是你?」
聞言,那鬼的尾巴抖動得好像更厲害了。
肖蘭時看它是故意躲起,便說:「它走了,不在這裡。」
老婆婆嘆息一口,眼眶又泛了紅,強行忍了下去:「我就知道。他死性不改。」
肖蘭時明明知道鬼是聽不懂活人說話的,可那小鬼就像是聽懂了一樣,尾巴耷拉了下去。
轉而,老婦人又問:「他為了留在人間,害了多少人?」
肖蘭時猶豫了一下,還是在紙頁上寫了一個:三。
老婦人低聲喃喃,眼裡滿是悲傷:「三條人命啊。」
又沉默了良久,她抬頭說:「我知道你們捉妖要麼讓他怨念消散,要麼強行把他逼到另一個地方去。他本就不該在人間留著,現在既然害了人命,還請你們勞煩給他一個結果。」
肖蘭時看向老婦人的目光略帶敬重。
以往他所見到的親眷,為了讓已死的鬼留在人間,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鋌而走險為其殺人留命。
「我知道他為什麼非要留在這裡。我擔心他不肯死,他擔心我不願活。你告訴他,讓他放心。奈何橋前的孟婆湯我就喝半碗,下輩子我要施他天大的恩,讓他一輩子都償還不了我。」
小狗在肖蘭時的腳邊蹭,他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
良久,他抬筆在紙上寫: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