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顯然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許相會這麼回答,難道……真的有?
於是,對方顫巍巍的手指著頭頂的青天,聲音好像一股強風颳倒了層層疊疊的山巒,慷慨激昂到了可以讓耳膜爆破的程度,嚇得因子虛一手護著腦袋,一手護著「傳說」中長了一隻金光閃閃瑞獸的腹部。
對方大聲宣布:「那就是只有聰明人才可以看見的神獸啊!!!」
許沉今:「……」
真是越來越扯了!好喜歡,好欣賞。
一瞬間,群情激憤,無論道士還是和尚,老巫婆還是神算子……大家都開始激烈的鼓起掌來,歡呼許相真乃上天賜給天下的祥瑞,引領大家走向光明前程的神。
因子虛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別過頭來,語重心長地對身旁還在大眼瞪小眼的喻白川道:「學會了嗎只要像他們一樣胡說八道。你離成功就不遠了。」
這群裝神弄鬼的江湖騙子可都是因子虛千辛萬苦為喻白川找來的「良師益友」啊。
在這一群「顛公顛婆」裡面的正常人顯眼得萬眾矚目,是那麼得與眾不同,「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氣質閃閃發光,一下就引起了因子虛的注意。
「你們這就是不敬神明。」出聲的人就是錢老。
他那時的身形還沒有佝僂,可以看出歲數已經不年輕了,幸而身形挺直,骨肉亭勻。
許沉今悠悠眯眼,從碧綠冰涼的石階上跳了下來,歪了歪腦袋:「什麼是不敬神明?你說,你們現在為什麼在這裡?不就是因為沒有銀子嗎?既然世有神明,為什麼你這麼落魄?」
他蹙眉,睫毛像兩柄小扇子一樣翩然,許沉今本來就面如敷玉,天生大慈大悲菩薩的模樣,就是嘴賤,說話相當地不留情面,輕聲一笑,相當惡劣:「你陪著你的神明不就好了,來本官這裡幹什麼呢?」
錢老憤然:「在下是涼都的悅神舞者,你說讓我來這裡教導悅神舞的。」
因子虛愣了一下,把著碧綠玉柄摺扇的手一頓,半展開的扇面落到了錢老頰邊,扇子裡畫的是蒼翠的墨竹,亭亭茂茂,就像因子虛陪著凸碧在涼都竹廬邊栽下的那株湘妃竹,襯得錢老風韻猶存,唇紅齒白。
許沉今好像是想起了什麼?收回了自己放肆的手,乖順垂眸:「來人,賜銀,把他送回去。」
他身姿頎長,薄背細腰,背過身來手上摺扇輕搖,意味深長道:「本官其實也願意相信世有神明,但是……除了不敬神明,本官無路可走。」
當晚,許沉今就派人把錢老送了回出。
此情此景相疊,眼前一陣恍惚,因子虛情不自禁腿腳發軟,心虛地捂著胸口,把頭側過去靠在半裁葉耳邊道:「你告訴他我是許沉今了嗎?」
半裁葉放低聲音:「沒啊,怎麼了。」
因子虛嘴唇抖了抖,縮了縮脖子,做賊一樣:「我之前把他掃地出門過一次。」
半裁葉的笑容一瞬間就凝固了,顫巍巍地豎起大拇指:「我的……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