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一黑,險些衝口尖叫起來。但很快便弄明白了,這是金娘娘的手筆,寧願犧牲千載難逢的侍寢機會,也要把她送上皇帝的床榻。
總是下等的宮人,在這些主子眼裡卑如草芥,什麼尊嚴臉面,通通不值一提。她心頭淒楚,但還是強忍住屈辱,把羞愧和驚惶都咽進了肚子裡。
床頭沒有可供遮蔽的衣裳,就把被子拽過來,包裹住自己,一面向皇帝福身,“奴婢御前失儀了,請皇上恕罪。”
見多識廣的皇帝,對這種事並不覺得陌生,涼涼道:“不必急於認罪,先想一想,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如約說不知道,“奴婢絕不是有心冒犯萬歲爺的。奴婢這就出去,請萬歲爺息怒。”
皇帝抿起唇,視線在她臉上流轉。按說一個未經人事的年輕姑娘遭人算計,像盤菜似的供人取食,必定會有一番方寸大亂,然而她沒有。她不怒不怨,等閒視之,究竟是情緒穩定到了令人驚訝的程度,還是早就有準備,因此不慌不忙?
撐身離開圈椅,他發了話,“站著。你明白你主子為什麼這麼安排嗎?”
如約說是,“我們娘娘辦事急進了些,但絕沒有不敬萬歲爺的意思。奴婢這就去給娘娘傳話,請娘娘回寢宮侍奉萬歲爺。”
皇帝哼笑了聲,“鬧成這樣,朕還有興致要她侍奉?先前看你昏睡,朕沒有動你,眼下既然醒過來了,朕也不算趁人之危。過來,給朕寬衣。”
無情無緒的話,讓如約冷汗淋漓。如果是有備而來,豁出去了,至少能博得一個結果。但如今是被人下了套,弄得衣不蔽體,兩手空空,這個時候平白吃虧,那和赴死有什麼區別!
皇帝還在等著,等她領命上前,可她反倒向後退讓了兩步,“萬歲爺恕罪,奴婢不能。”
“不能?”他眼神睥睨,仿佛那坦露的白淨皮膚灼傷了他的眼,“為什麼不能?”
如約道:“奴婢是民間來的,民間尚有姑爺不垂涎陪房的說法,萬歲爺要是讓奴婢侍奉,有損萬歲爺威儀。奴婢萬死,不敢做這樣不忠不義的事。”
皇帝聽她說完,臉上浮起一絲戲謔,“姑爺?陪房?你拿民間那套來搪塞朕,朕是九五之尊,不是什麼姑爺。這大鄴朝的後宮,每一個宮女朕都可以抬舉,怎麼唯獨是你,朕就碰不得?”
這話說得好張狂,但她聽出來了,其實他並沒有非要她侍寢的意思。他只是想經她的口,說出金娘娘的那點無知不堪的謀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