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頭大跳,怔怔望過去,心裡清楚應該立時提醒余崖岸的,但她沒有。只是隔著十來丈遠,目光像跨越了宇宙,就那樣無聲地對視著。
她不知道皇帝這刻在想些什麼,也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變化,她只知道他站在那裡,一動也沒動,旁邊的康爾壽側過身子迴避,同樣毫無暗示他們接駕的打算。
不知是抱夠了,還是察覺遠處有人在窺望,余崖岸那樣警醒的人,愣是沒有回一下頭。雙手放開了她,順勢拽她轉回身,牽住她的手低低說“走”。
如約能感覺到,他手上的力量變得更大更堅定。她抬起眼看他,看到堅毅的下頜,還有臉頰上冷硬的線條……緊緊咬住了牙,那肌肉隱約浮現,什麼都沒說,但腳下加快了,徑直把她拽進了人聲鼎沸處。
大氣兒不敢喘的康爾壽,到這時候才敢活過來。一還陽,他的腦子就靈便了,對皇帝道:“萬歲爺,這余指揮忒不像話,這樣地方,拽著夫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他眼裡全沒先帝,全沒萬歲爺,這也太胡鬧了。”邊說邊拿眼瞄皇帝,“這樣的人,合該讓御史參他一本,好好挫一挫他的銳氣……萬歲爺,要不要傳內閣來說話?讓大學士們諫言,約束約束某些官員狂浪的言行吧。”
可皇帝沉默了半晌,最後竟舒展來眉眼,淡淡道算了,“畢竟小別勝新婚,余大人眷戀夫人,也是人之常情。”
話雖這麼說,甚至唇角還帶著一絲笑,可那笑容透出陰冷之氣,看得人不寒而慄。
康爾壽咽了口唾沫,“那萬歲爺還遛彎兒麼?前頭是扈從大帳,您一現身,倒要惹得眾人一陣慌亂。”
皇帝搖了搖頭,轉身道:“回去吧。”
神道上鋪滿巨大的青石磚,他一步步走著,走在橫平豎直的框架里,他的人生一向是如此,即便奪了哥子的皇位,也在他有條不紊的計劃中。但為什麼,近來似乎有些出格,張狂的念頭一點一滴積累,霍亂般蔓延到整個腦子、整顆心。
某些計劃之外的人和情,變成了他最新的渴求。這種渴求無關權勢地位,也無關生死,但就是缺之不可,即便是屬於別人的,也要抓到自己手裡來。
深吸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大概要瘋了,看不清前路,失去方向的感覺令他惶恐不安。他心裡住著一頭猛獸,剛才目睹的一切讓他嫉妒得發狂,他頭一回對余崖岸生出了殺心……如果沒有他,一切難題就都迎刃而解了,那麼她說的“不為難”,是不是就能實現了?
所以人不能走錯半步,就像撒謊,一個謊言,得用無數的謊言來修飾找補。余崖岸是他後悔藥的藥引子,這一回頭,看來得填進去一個得力的幹將了,說來還是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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