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著走了兩步,又被眾人架起來。侍從向蘇茗投來問詢的目光。也是,侍衛若是真心要拉,她這樣一個弱女子如何能在這裡嚎哭這麼久。
蘇茗在識海里戳了戳濮陽殊,「……她是你的奶娘。你想如何處置?」
濮陽殊看向秋娘,想起她對自己幼時的無視,又想起她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對自己越發冷淡、苛責,甚至是虐待。
那,應該是虐待?用指甲掐自己,不給他吃飯,把他鎖在房間裡……
但是,要如何處置?濮陽殊只覺得內心一片空茫。從剛出生開始,他便沒有情緒,至少,沒有過多的情緒。被濮陽宣踩在腳下也好,被濮陽宣鞭撻也罷,他只是疼痛,卻也無愛無恨。
你說他恨濮陽宣麼,討厭濮陽宣麼。那倒也沒有。
你說他愛秋娘麼,依戀秋娘麼,恨秋娘麼。那倒也沒有。
他所得到的只是一片空寂的虛無。他只在蘇茗同他說話的時候,會感覺內心微微一動,好像,有風拂過平靜的水面,帶來微漾的漣漪。
他此生情緒最動,乃是握著那柄蛟槍,無盡的苦厄、憤怒、痛苦席捲而來,那就是那隻化龍失敗的蛟龍的痛楚與怨念麼。
被剝皮剮鱗抽筋,煉為蛟槍……的痛楚。
說來也奇怪,他分明從來沒有擁有感情。卻能如此清晰的知道,那就是憤怒,那就是痛苦。另外,卻還有一種更深更深的沉鬱的他分辨不出的感覺。
情感麼。
但這情感也只是一瞬。
只是一瞬。
濮陽殊:「……我該如何處置?你呢,哥哥,你會如何處置。我既不愛她,也不恨她。我該,如何對她。」
「怎麼了。」一道男聲沉沉的傳來,居然是濮陽潛。侍衛低聲向他稟明了緣由,他便垂下眼睛,看這個他從未加以正視卻一鳴驚人的孩子。
「你要如何處置?」他問。
秋娘此時卻已抖若篩糠,若是,她曾經剋扣濮陽殊還……的事情被告訴濮陽潛,那,後果也許是她不能承受。
但是,濮陽殊有弱視一事,也是她告知濮陽潛,因此還得到一筆錢,他想必也不會過分苛責自己。秋娘心亂如麻,一會兒凶神惡煞的賭場成員,一會是濮陽殊漠然的沒有任何情緒的幽深的眼,一會又是濮陽潛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濮陽潛的眼睛裡帶著打量。蘇茗卻不知道他究竟想得到怎樣的答案。
濮陽殊:「哥哥,把我們的金銖給她。」濮陽殊的回答出乎別人的意料。
蘇茗:「……?」
但他並沒有反駁濮陽殊,而是順遂濮陽殊的意見,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