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憤懣之情盡數傾瀉,雲胡失了先前的莽勁,窘迫失措起來,他雙手攪弄著衣擺,低眉盯著地上細小的螞蟻洞,心裡亂作一團。
片刻,
「哎呦,可是嚇死我了,說話就說話,叫嚷什麼,這是怕誰聽不得呢。」陽哥兒身子往這邊湊了湊,語氣愈發古里古怪,叫人聽了渾身不得勁。
「聽聽聽、聽你奶奶個腿。」柳哥兒將手中木槌往盆里一摔,甩起的皂角沫兒濺了陽哥兒一身。
陽哥兒臉色登時鐵青,憋了口氣正欲發作,被柳哥兒指著鼻子罵過來,「你這陰陽怪氣給誰看呢,你嫌棄雲胡嫁的是傻子,可人家那口子知道心疼他夫郎,下地干農活多數都是自己扛著鋤頭來。你那夫君聰明,這收豆子,下麥子怎麼連個人影都見不著,反倒是回回都少不的你!」
河岸邊的眾人齊齊笑作一團,陽哥兒那口子是個懶漢,平日裡洗衣做飯干農活幾乎都是陽哥兒一人操辦。按理說,大伙兒本是同情他的,但架不住陽哥兒嘴碎,成日說三道四的,啥事都愛摻和一腳,村里人都煩他,這會兒連先前同他一道嘲笑雲胡的哥兒都不吱聲了。
陽哥兒說不過他,掉頭狠狠地剜了雲胡一眼,氣得揚長而去。
柳哥兒沖他落荒而逃的聲音使了個鬼臉,將呆呆懵懵的雲胡拉到自己洗衣裳的地兒,「喏,雲胡,你就在這兒洗,我看哪個碎嘴子,還在這兒亂說閒話。」
「謝、謝謝。」,雲胡結結巴巴地向柳哥兒道謝,方才若不是他給解了圍,自己這笨言拙語的,還不知道要如何收場呢。
「沒事,這些個爛話你甭往心裡去。」柳哥兒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他同陽哥兒不對付,每次碰了面,總要擠兌兩句,也是習慣了,如今不過是順手幫忙搭個腔的事兒,但見雲胡神情僵硬,一臉的不自然,他跟著又說道,「下次若碰著陽哥兒他們,只管開口叱罵便是,像你方才那般兇悍厲害,保准他們不敢再繼續造次,這幫人就是欠兒,淨挑些好人家來欺負。」。
雲胡緊抿著嘴,訕訕地點頭,方才那一瞬,只怕是已經用盡他畢生的勇氣了,幸得柳哥兒沒笑話他,否則他真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倆人結伴浣洗完衣裳,端著木盆往家裡走,柳哥兒直率,又是個自來熟的話癆子,一路上拉著雲胡,同他扯著家長里短的閒話,大多時候,雲胡低垂著腦袋,細細聽著,偶爾會出聲附和。
「雲胡,你快看,那是不是你家那口子?」柳哥兒正說著,驀然頓住腳步,拍拍雲胡的肩膀,朝不遠處向他們走來的人,努努嘴。
雲胡聞聲,茫茫然抬眸,眼見著一身線頎長,清雋端方之人,步履穩健地朝這邊過來,臨著走近,沖他揚了揚手中的油紙包,
「雲胡,我買了紅豆包子,快回來嘗嘗。」
羽曦犢+9
第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