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真真是一言難盡,二言難開口吶!」宋沅禮拿捏著戲子的腔調,手裡還有模有樣地做起了勢。
「好好說話……」謝見君斜睨了他一眼,「大福周歲時,你寄來的周歲禮中,夾著那封信,可沒提你入仕了。」
「這可不怪我!」,宋沅禮身子後仰,忙不迭替自己找補道,「我本來跟青哥兒好好地走南闖北的跑商,可我爹愣是說我不是經商的那塊料子,適逢原來的常德縣知縣致仕,我爹便塞了錢,找人從中活動了活動,就把我塞過來了,來了之後才發現,這一腳邁火坑裡了。」
說著,他還無奈地搖了搖頭,「時運不濟吶……」
「怎麼就是火坑了?」謝見君追問道。
屋中乍然傳來謝瑭的哭鬧聲,雲胡登時起身,他曉得自家夫君與好友好些年不見,定然有很多話要說,故而做了個禮後,就急匆匆地趕回屋中。
「你把大福也帶過了?」宋沅禮詫異。
「哪裡只是大福,舉家都過來了……夜露深重,他們都已經歇下了。」謝見君目送著雲胡進了屋,才斂回視線,「說說吧,你來這兒多久了?怎麼才把青哥兒和長睿接來跟前?」
「我是去年八月來的,在這兒呆了一年了,先前長睿身子不好,常生病,青哥兒脫不開身,留在家裡將養了一年多,這不今早才帶著他到常德縣。」
宋沅禮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散漫不羈的神色中少見地掛上了幾分認真,他正了正神色,「你吧,在這兒混上三年,就趕緊回上京去,這甘州已經爛到根上了,不適合你長留。」
「此話怎講?」
「你來時,這一路上應該也都看見了吧……」宋沅禮故作高深地點點石桌。
謝見君神色一怔,想起沿途遇著的枯瘦如柴的百姓,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上半年,我聽說甘州春旱,戶部還撥了賑災的銀錢下來。」
宋沅禮嗤笑一聲,「上面是撥了款和糧食,但這一層層剝削下來,能分到農戶手中的,不過一二成罷了,連最為基本的溫飽都解決不了……春上那會兒,受旱災最為嚴重的甘寧縣,餓死了不少人,幾乎都是些沒什麼勞動力的老人和孩子,錢閔怕這事兒給捅出去,丟了頭頂上的烏紗帽,便跟上一任知府訴災,說甘寧縣生了疫病,將下屬的幾個村子都封了起來,一直將屍體都燒光了才作罷,還賺了個恪盡職守的好名聲……」
「我在朝中,不曾聽說過今年甘州生疫病之事,照理說,疫病不是小事,甘州知府理應上報朝廷才是,他不曾派人去甘寧縣查證一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