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精倏地滅了光華,寒梅小院裡掛著的花燈被靈力掐去燭火,明光散去,院內總算入了深夜。
次日。
黃昏之時。
謝折風一直沒醒。
但這人眉心舒展,睡顏平和,似是已經將心魔壓製得差不多,快要醒來了。
安無雪本想直接在一旁等到謝折風醒來。
可和姜輕約好的時辰到了,他收到姜輕的傳音,告知他赴宴的地點。
他昨日懷疑姜輕,冒犯對方,許諾了要請姜輕喝仙釀來賠罪,自然不好爽約。
「你在他身邊盯著他,」安無雪叮囑困困道,「若是他神魂有恙,你替他壓制一二,壓制不了速來尋我。」
困困點頭:「嗚嗚。」
安無雪設下結界,將謝折風和困困護在這寒梅小院之中。
他修為已回到當年之巔峰,這世間除了謝折風,無人能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破了他的結界,他並不擔心。
靈力一揮,春華出鞘,他御劍赴約。
姜輕所選的酒樓,是第一城中接待凡俗貴人和修士的酒樓,其中往來大多都是修士。
安無雪從劍上落下,隨著姜輕留給他的引路符一路往上,聽到不少仙修在談北冥之事。
「安無雪」這三個字更是不斷地傳入他的耳中。
他剛作為宿雪醒來,跟著謝折風去照水城的時候,也聽了這樣一耳朵的「安無雪」。
但是當時,出寒仙尊的劍都只能震懾眼前看得到的宵小,管不了聽不見的七嘴八舌。
四海傳說無數,不是一把劍能割斷的。
如今半年未過,聽到的倒不是那些惡言了。
流言蜚語當真是變幻莫測,好似恨一個人很容易,可要捧一個人,又是轉瞬之間。
他從前便不在意,如今更是只餘下無奈。
他淡然走過凡塵觥籌中的細碎言語。
引路靈符停在一間包房前。
房門半掩著,安無雪便沒有敲門,推門而入。
只見方桌擺在窗邊,桌上已經擺好了幾碟小菜、兩壇清酒,還有一盞盛著花的小瓷瓶。
姜輕坐在桌旁,從窗外收回視線,對他笑道:「宿雪來得真快。」
「既有約,自然不該怠慢。」
安無雪在姜輕對面坐下,低頭看了一眼仙釀。
「……北冥的冬下桑?」他舉起酒罈,輕嗅,道,「此乃寒桑花同冥海深處最純淨的海水所釀,性寒,量少,冬日裡鮮少有人喝。沒想到姜道友點的是它。」
「你若不愛喝,我讓人換一壇。」
他確實不愛喝。
他上輩子拿不到那朵最想要的花,自然喝不下花釀的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