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千年執掌四海,怎麼還能和剛入門時一樣?又怎麼還會說出剛才那番話?
如果我現在讓他去死,以仙隕之力為我放一場舉世得見的煙火,他難不成也會去嗎?
面前的人雙眸一動,突然說:「好。」
安無雪這才意識到自己思緒太亂,一時失神,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你——」
「但師兄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嗎?近來冒充師兄身份為禍四海之人還未根除,師兄身上的傀儡印也還在,待我殺了那人,助師兄解了傀儡印,我就——」
「你就怎麼?玩笑之言你也當真?我剛才敲你一下還不夠,還要我敲第二下?」
謝折風一愣,眸光忽閃,居然露出了期待之色。
安無雪:「……」
他說:「坐下。」
謝折風無聲坐下。
困困這時才敢出聲,哼哼唧唧地爬到了兩人中間。
它看了一眼沉著臉雙目微紅的安無雪,又看了一眼緊張的謝折風,最終還是不太敢這時候去鬧安無雪,滾了滾鑽進謝折風懷中。
出寒仙尊就這麼抱著師兄的靈寵,一人一獸安安靜靜地聽著安首座說:「戚循告訴我,只有死人才能尋到養魂樹。你從未碰過養魂樹精,他提醒我可以用養魂樹精照照你。」
剛才還面色溫和的男人倏地神情一冷:「我千年前就該殺了他!」
「……我在養魂樹精的幻境裡看著你登仙,又傷心又難過,還很生氣。」
男人殺氣盡消,面色又是一緊。
「但我並非因為你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生氣。我是在想——師弟從前眼裡的我,難不成是個需要躲在他人羽翼下等著天下安定享受盛世清平的廢物嗎?」
謝折風雙瞳微震:「我沒有這麼想師兄……我——」
「那你為什麼不和我商量呢?」
安無雪鼻頭酸澀非常,想哭卻哭不下來。
他從前不想去恨謝折風,不願去怨謝折風,是不想把自己得之不易的重活一次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之上。
那時他既殺不了謝折風,也不可能真的為了一己之私置兩界於險地,只能選擇不計較。
他從觀葉陣中走了一遭,又在養魂樹精的過往裡走了一遭,終於有了埋怨之心。
他又是心疼,又是生氣。
他說:「當年你我都是渡劫巔峰,我確實摸不到登仙之感,但你既然在心魔未除之時有登仙之兆,為何從不和我說?」
「我——」
「我是和師尊一樣嚴肅冷漠嗎?你年少之時我教你練劍,何時對你嚴詞厲色過?和我說你生了心魔會怎麼樣嗎?」
「師兄——」
「你只和我說要閉關登仙,讓我莫要打擾你,就妄圖一個人攬下這麼大的事。我當時一無所知,還等著恭喜我的師弟破劫而出,我是什麼需要仙尊庇護的庸才嗎?仙尊和我一起商量對策是會斷了仙途還是丟了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