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寂靜無聲地躺在床鋪上,仿佛是歷經千刀萬剮的倖存者。
謝玉珠坐在蒼朮的床前, 說道:「蒼朮還在昏迷, 大夫說他全身臟腑早已衰竭, 看脈象……仿佛是行將就木的垂暮老人,現如今還有一口氣在已是奇蹟。也不知道蒼朮都經歷過什麼,身上怎麼會那麼多奇怪的傷疤,臟腑又怎麼會衰敗到這個地步。」
謝玉珠越說越傷感, 葉憫微聽完便走到蒼朮的床邊, 她戴上視石俯下身來,視石上藍光跳躍,她仔細觀察遍布蒼朮全身的詭異疤痕。
「這些疤痕中, 許多都尚有靈力殘留。」
葉憫微抬起他的胳膊, 又看向蒼朮的脖子,說道:「右眼這條疤痕中殘留的靈力最為充足, 由兩邊符文所維持,左眼這道次之, 脖子右側這道再次之。剩下的傷疤所留殘留的靈力便不多了。」
她的手指在身側緩緩地劃了劃,道:「以靈力流失的速度看來,最早的那條疤,應該是百年之前落下的。」
謝玉珠驚奇道:「我以為蒼朮不過三十多歲……他居然真的是垂暮老人嗎?那他……他還能活多久呢?」
頓了頓,謝玉珠露出愧疚神色:「這次為了救我,蒼朮僅剩的一隻眼睛也失明了,我該怎麼還他的恩情啊?該不會……該不會他要找的那個姑娘,就是我吧?」
溫辭倚著床架子望著蒼朮,語氣淡淡:「誰知道他說的那些故事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呢?」
蒼朮曾經向他們訴說的所有過往,都籠罩著一層迷霧。他到底有沒有偷人好運以生存,又有沒有在尋找一個姑娘,一切都不得而知,就算它們是真相,也定然不是全部的真相。
這個人一向神秘莫測,看似散漫不經,卻掌握著每個人身上最多的線索。他仿佛是農夫也是莊稼,辛勤地延續性命,然後在某些時間一一收割其中有價值的部分,直至死亡。
他所展露出來的,比起他真正的人生來說,少之又少。
葉憫微把蒼朮的胳膊放回被子裡,她說道:「不知道他想利用我們以達成的目的,如今有沒有達成。」
頓了頓,她說道:「希望他如願以償,畢竟我們想要的,他都幫我們做到了。」
謝玉珠聞言略有些吃驚,她瞧了葉憫微一眼,靠近溫辭小聲道:「沒想到大師父還會說這種話呢,二師父,你說大師父的心腸是不是越來越軟了?」
溫辭那邊卻沒有聲音,謝玉珠轉眸一看,只見她二師父梗著脖子,好似絕不肯轉頭看她大師父一眼。
謝玉珠後知後覺地發現,從進來開始溫辭就面有慍色,仿佛余怒猶在。他沒接過葉憫微的話茬,唯一的一句話還是接著她的話說的。
再看看她大師父……嘴唇竟還破了一道口子。
謝玉珠心想,這次她兩位師父吵得真是激烈,他們還是頭一次吵到掛彩呢。
但是……這傷怎麼能傷到嘴唇上呢?總不至於是被打了一巴掌吧!
謝玉珠只覺形勢不妙,轉而湊近葉憫微,低聲問道:「師父,方才你跟二師父到底為什麼吵架啊?」
謝玉珠的聲音微弱如蚊蚋,葉憫微卻絲毫沒壓低聲音。她看向謝玉珠,以一雙平靜的眼眸,堂堂正正道:「啊,因為我親了他。」
葉憫微這話仿佛平地一聲驚雷,謝玉珠與溫辭同時被炸得一激靈。
溫辭梗著的脖子一瞬鬆開,他怒髮衝冠道:「葉憫微!你怎麼什麼都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