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架在最下面一層有個空檔,擺了只烏沉沉的單眼相機。
他想起陳鮮也有這麼一台照相機。
「怎麼,有喜歡的書?」陳玉輝走到賀春景身邊。
賀春景回過頭,身上帶著些人在屋檐下的侷促:「都快看花眼了,陳老師藏書可真多。」
陳玉輝拍拍他肩膀,讓他不必這麼緊張。
「你要是有喜歡的,隨時可以拿去看。況且……」陳玉輝頓了頓,不知是不是賀春景的錯覺,他總覺得陳玉輝的目光帶了些意味深長,「可不光藏書多,這裡面還有幾本是我自己寫的。」
「這麼厲害!」賀春景吃了一驚。
陳玉輝卻忽然垂下眼,眉宇間染了幾分失落:「早年間寫的了,那時候年輕,有激情。」
言外之意,生活瑣事消磨人的意志,如今在想寫什麼,也都沒靈感了。
怪可惜的,賀春景想。
「二叔,又追憶似水年華呢?」 陳藩把身子探進門框,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他走到書架旁邊,指著邊角上一本白皮子的書冊,轉頭朝賀春景笑笑:「那本《銜水瓶者》,看見了嗎,據說二叔上高中的時候寫的,當年一出版無敵火爆,我們家現在還存著少年天才作家陳玉輝小朋友接受採訪時候的錄像呢。」
「去!」陳玉輝作勢踢他一腳,「沒大沒小的。」
「我記得這書還有個配套的影集,二叔自己拍的,特牛。」陳藩說著就上手挨個把書抽出來翻,又被陳玉輝轟到一邊去。
「熊瞎子掰苞米,給我翻得亂七八糟。」
「我給你放回去還不行嗎,」陳藩猴兒似的往邊上一躲,面上嬉皮笑臉的,語氣卻有些隱隱的焦慮,「對了,剛才來電話說家裡有點事,我先回去一趟。」
剛剛吳湘來了電話,說趙素丹狀況有點不好,一直吵著要見他。
估計是陳藩近幾日一直泡在醫院照料賀春景,幾個晚上沒回家,讓趙素丹覺得不安了,鬧了起來。
陳玉輝推了推眼鏡,似乎也猜到了原因:「回去多陪她幾天,穩定了再說。」
賀春景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只是模糊感覺到陳藩家裡有什麼重要的人需要照顧,再想到這些天陳藩對自己的照顧,頗感到些歉疚。
「那你快回去吧,我這邊都安頓好了。」他忙說。
陳藩匆匆點頭,往門口走了去,賀春景想起什麼來,喊住了正在開門的陳藩:「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下去!」
陳藩握著門把手回頭看他,嘴上還不忘調笑:「怎麼,捨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