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自己被迫待在這布偶身子裡一般,渾身不適。
他知曉自己在外人眼中將是異類,所以只得偽裝成一個布偶的模樣,一動也不敢動,唯恐被看出端倪,從而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因為他心裡清楚,世人容不下「異類」。亦或說。
朝堂難容仁義愚忠,殺手暗衛難容心慈手軟,奢華之地難容布衣草芥。
無論哪一場討伐,他不必過問孰是孰非,便知勢單力薄者終將敗北。
得利則「物以稀為貴」,損利則是「異類」。
他生來眾星捧月,在人群之中遊刃有餘,便覺得池州渡只是「不通人情」。
如今借著布偶之身才恍然明白對方身上的那股怪異之處從何而來。
這具肉身像是將池州渡困住了,令他看上去如同不慎踏入他族領地的異客。
他的情緒很淡,似是不知喜怒哀樂,但又不幸對此有著一絲淺薄的感應,無法做到完全置身度外,像是少了極為重要的一竅。
與其說是冷漠,倒不如說是遲鈍與迷茫。
齊晟心中緩緩聚攏起越來越的不解。
正如自己裝作木偶一般,池州渡過往的舉動與他又有何不同?
學著自己的模樣,出門前回過頭來,略顯生硬的對他道。
「日落前歸來。」
記得他過去擔心玄九乏味捉來活物,便留下冥七陪著他。
自他說過那句「這便是生靈,與你我一般鮮活」後,池州渡便再未表露過殺意。
前有雪山踹門劫盲翁,如今卻能與人同坐這院中交談。
看著是冷漠至極的模樣,卻將許多人都聽不進去的話一一記在心中,這樣的人若得一星半點的教誨......又為何還是這幅懵懂的模樣?
整整三百年,鐵杵都能磨成針的冗長歲月,若他當真對這些一竅不通,又是如何生存下來的的?
「公子,這刀快些。」那名喚阿成的男子與家人說了幾句,便自然的從懷中取出一把銼刀遞了過來,憨笑道。
池州渡點頭,接過他手中的刀。
手邊的小東西搖著尾巴亂撲,阿成這才注意到它,不好意思地將它擄回懷中,小聲教訓著。
「哎呀......別亂跑......」
他說著彎腰將狗往旁邊一扔,正打算與池州渡說些什麼,卻先看見了對方頭頂趴著的布偶,頓時愣在原地。
「公子似乎很中意它呢。」阿秋瞪了他一眼,笑著道:「我初次做出泥人時也是,雖說後來做的個個比它漂亮,但終究是不一樣的。」
「思來想去便給它取了個名,我們山野村婦沒什麼講究,就知曉那時恰好立秋,便喚立秋。」
老太太搖了搖頭:「你倒是會取名兒,我家阿成幼時頑劣,讓人喚作東頭的螞蚱,整日與村頭那幾個叫『耗子』、『饞貓』的小子廝混在一塊兒,後來長大了些,我見你二人之間有了苗頭,這才給人打了招呼,讓他們喚作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