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獸紋鎏金黃銅香爐里噴出寧神的裊裊薰香,景昌帝斜靠在羅漢床的蝙蝠紋軟枕上,閉上眼睛聽他們分析。
分析來分析去,卻最終還是勸他下旨罰自己一下,哪怕是效仿太上皇當年,三日不吃,也算是平息了此事。
他發惱,一手掄了香爐砸過去,香料粉末與燃燒過的香燼一同傾倒出來,揚起了一抹塵埃。
「就不能有些新鮮的說辭嗎?朕下旨懲罰自己,與認錯有什麼區別?」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吳思源憑什麼凌駕於皇權之上?朕錯了,他擔著便是,鬧什麼脾氣?莫不是還敢叫天下的讀書人一同罵朕不成?若是如此,他與亂臣賊子有何區別?既是亂臣賊子,朕莫說拿龍佩砸他,便是拿刀砍他都沒有錯。」
「至於效法太上皇,朕為何要效仿他啊?他若真這麼英明,就不會把君權與兵權分開,今日的亂局,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只要下旨殺了雲少淵,或者把雲少淵貶謫出去,在千里之外的窮鄉僻壤當他的土皇帝,也不至於落得個兄弟反目。」
兩位公公嚇了一跳,連忙道:「陛下,陛下,萬萬不可亂說,隔牆有耳啊。」
景昌帝冷冷地笑了起來,「隔牆有耳又如何?當著他的面說又如何?他早知道朕如何對他的,他卻一句都沒說過,他手裡握住了斬龍大刀,卻遲遲沒有落下,你們見過貓抓老鼠嗎?貓抓老鼠之前,總要戲弄老鼠一場,他如今什麼都不說,就是在戲弄朕,戲弄夠了,才對朕動手。」
翁寶公公輕聲道:「陛下,或許太上皇什麼都不知道,又或許說他知道了,卻還想著給您機會呢。」
「給朕機會?」景昌帝仰天大笑,笑得心酸悲切,笑得憤怒癲狂,「他只是要一一剪除朕的親信,給他的好兒子鋪路,如今朕雖沒能讓滿朝歸心,卻有不少的死忠親信,都是隨著朕的從龍之臣,如今也都安排了要職。」
「陛下,不能這樣想啊,」翁寶公公悲聲道:「太上皇定必不會廢您的,您這樣想叫自己難受又何必呢?不如請貴妃來陪陪您可好?」
他冷眼一瞪,卻隨即起身赤腳落地,「去,去鳳儀宮請皇后。」
翁寶公公一怔,「陛下,皇后娘娘在蕭王府養病呢。」
第315章 瘋瘋瘋了
景昌帝才想起來,皇后如今人在蕭王府。
他緩緩地坐下,皇后,便傳了皇后來又能如何呢?皇后那要死不活的樣子,還不如死了,叫這宮裡頭發生一件大事,也好把這事給掩過去。
這念頭一生,竟像那紅色的魔藤般瘋狂生長蔓延,化作渾身血管直抓他的心臟。
他渾身激靈,心血涌動,眼底猩紅,幾乎是失聲便道:「傳令給紫菱,讓她……先伺機殺了皇后,明日便動手。」
翁寶公公臉色煞白,但還不等說話,杜公公便道:「陛下,紫菱被蕭王派去了北州辦差,等過十來日便把落祁北的遺體移葬到忠烈陵。」
景昌帝念頭已生,覺得這是絕佳的辦法,正是熱血沸騰之際,卻被狠狠地潑了一盆冷水。
「那麼蕭王府便沒有朕的人了麼?忍者呢?找忍者,殺了皇后,朕再問蕭王府一個謀害皇后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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