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陌被金袍男子托住,掉落在水鏡中央。
水鏡中的舞姬雲袖一揮,齊齊將身上紅衣一脫。
但見水霧中紅雲浮起,待到紅霞落盡,只剩下一群通體素白的女子,神情哀傷。
她們圍繞著蘇陌起舞,她們向蘇陌伸出長長的手臂,爭相匍匐著爬向蘇陌。
但聽那琴師唱道:「三月初三芳魂祭,耿耿星河落黃泉……」
水霧越來越濃,空氣中的異香亦越來越明顯。
那群舞姬越爬越慢,似中了邪的白屍一般,伴隨著越來越詭異的曲調,一點點攀住蘇陌的腳,攀住蘇陌的手,攀著他的身體往上爬。
眾人中有人不敢再看,更有年紀小的嚇得嚶嚶哭了起來。
「他怎麼了?」一名小伶人撲進身側姐姐的懷裡,「他是不是要死了?」
「別怕,是假的。」年長的姐姐溫柔地捂住了他的眼。
忽聽「錚」的一聲,澀啞琴音直衝鼓膜。
一隻詭異的手臂從蘇陌身後伸出,如索命的鬼手在他肩頭游離著,隨後「嘣」的一聲,琴弦繃斷,那隻手狠銀掐住了蘇陌的脖子。
「嗚嗚嗚,別殺他。」人群中不斷有人哭了起來。
「長相思兮長相憶……」琴師忽而從舟中站起,他棄舟入水,踏過水流,步履蹣跚地登上水鏡台,「長相思兮長相憶……」
他如醉漢一般,反覆吟詠著這一句詞。
他走到蘇陌面前,緩緩抬手,虔誠地高高舉手,揭掉了蘇陌臉上的面簾。
面簾叮叮噹噹掉落在了地上。
眾人一時看傻了眼。
那是一張雌雄難辨、美極近妖的臉。
濃艷的楓林晚妝之下,極淨又極邪,姝麗不可方物,偏偏如此美的一張臉,卻慘白如鬼,毫無生氣,只有額間那一枚紅楓,火紅奪目,如塵封多年的美人古畫上,新描繪出來的一點紅。
那琴師轉身走了幾步,忽而跪拜下去:「我願長醉不復醒,我願長醉不復醒啊。」
他張開雙臂,悲吟道:「娘娘啊,湄水那麼冷,請讓我化身卑賤的蒹葭,長眠於此,伴您千秋萬代。」
第66章 囚籠
落日似血染。
「依老先生所言, 當年齊宮夜宴上的那支紅楓舞曾掀起一場長達三年的混戰?」賀知風問道。
「正是如此。」老者嘆氣道,「得長樂者得天下,這句話就像一道咒語,引來了各路豺狼虎豹, 他們哪裡是要搶美人, 分明就是要想搶天下,可憐長樂這孩子, 成了那些野心家攻伐天下的幌子, 身在亂世,一切皆是身不由已……」
「老先生是前朝舊人?」賀知風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