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臉色微恙:「不過亂世苟活的亡命之徒罷了。」
賀知風懷疑此人不簡單, 他之前看過這家的名帖, 洛陽夏氏,一方富商,沒什麼名氣, 這次不知為何也會被春三娘邀請來參加季清川的弁釵禮。
而這位老者,看衣著不過是一名家奴,可言行談吐卻又透著不同常人的氣質。
賀知風又問道:「老先生急於離開,可是有不想見的人?」
老者苦笑道:「紅楓舞一出,必有血光之災, 今日不夜宮公然作紅楓舞, 吟詞字字句句皆在影射長樂郡主, 居心叵測啊。那位手眼通天,必然不會輕易放過。這是一場鴻門宴, 每一個受邀者都是被精心挑選過的,老身不得不逃命啊。」
「今日官爺救我主僕一命, 他日老身定結草銜環,以報恩德。」
「舉手之勞。」賀知風在一扇小門前停下, 掃了他的同行之人一眼,道,「不夜宮各處均已被東廠把守,這扇小門相對隱蔽應當是安全的,老先生出了此門,快馬直奔東大門,出了城門就安全了。」
「那就多謝官爺了。」老者拱手道,「官爺今日當差別往前頭沖,您自個兒保重。」
老者轉身去牽那仍在哭啼啼的小公子,道:「小少爺,咱們該走了。」
「我不走!嗚嗚嗚我不走!」那小公子卻耍賴般箍著一棵樹,死也不肯鬆手。
「小少爺,聽老身一句勸,」老者抱著少年主子的腰直往外拽,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賀知風心中悵然,看了一會,便離開了。
他前腳剛走,那小門便被人從外向內一腳踹開,一群身穿褐衫的番子奪門而入。
「郇國公?」領頭的役長直接了當問道。
老者嚇得一瑟縮,他不過當了幾天的「郇國公」而已,已經很久未有人這麼叫過他了,他哆嗦答道:「我、我不是。」
他確實不是什麼郇國公。
他曾經是大齊養尊處優的靜王,後來大齊國滅,他成了俘虜。
沒多久,宮裡傳來消息,長樂郡主成了大庸皇后,嘉延帝李畢遵照承諾,為前朝大齊皇室封了「二王三恪」,並承諾會給予大齊皇室後世榮光。
可這封號下來沒幾天,廢黜令也就跟著下來了。
都說是長樂惹惱了皇帝,連帶著「二王三恪」也跟著遭殃。
在外人眼裡,他們不是一群放下老臉、仰人鼻息、苟活於世的亡國之徒罷了。
「掌印請郇國公留下看戲吃茶,帶走。」役長命令道。
老者忙往役長袖中塞金葉子,央求道:「官爺行行好,您真的認錯人了,我家小少爺突發疾病,老身得儘快帶他回家,您行行好。」
役長提刀朝他肘部重重一擊,老者哎呦一聲倒在地上,金葉子嘩嘩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