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有令,從現在起,任何人不得離開不夜宮。違者,就地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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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霧瀰漫,燈影幢幢。
眾人沉迷於奇香與情境中,心神俱震,不知何物是吾身。
琴師吟唱的曲調仍在不夜宮上宮迴蕩,一道天水碧長幔從不夜宮閣頂垂落下來,洋洋灑灑,似懸掛於天地間的巨幅畫卷。
一江秋色,水天盡染,都說這天水碧的色彩,是用亡國人的淚染成的。
琴師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他爬向水邊,伸手去撈水中的燈。
「最狠襁褓換乾坤,可憐嬌兒墮泥沼,一身病骨,將男作女,賣笑追歡……」琴師撈起一盞芙蓉玉鳳燈,金色的光照亮他淚流滿面的臉,他釀蹌著環顧一圈,用手指著那些看客,「你看這痴男怨女,都入了風流債。」
隨後,他掀了那燈罩子,揚起那盞燈,狠狠砸向長幔。
燈油灑在長幔上,「騰」的一下,火便燒起來了!
「今將那國讎家恨、恩怨孽債一併清算,」琴師仰天狂笑起來,那笑聲震盪於整個不夜宮,「娘娘快看,不夜宮燒起來了……」
忽而,那笑聲戛然而止。
一支兇狠的黑羽箭帶著熊熊怒意,穿透琴師的身體,卷著飛濺的血珠子射向蘇陌!
蘇陌瞳孔驟縮,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凌舟抱起蘇陌側身一閃,那支箭削去凌舟半臂皮肉,「咚」的一聲扎入後方的大皮鼓中。
琴師直直倒入水中,火光與血光映入他睜圓的眼。
他仿若又看見了舊朝長明宮殿裡大齊太子放的那一把火,熊熊火光中,映照著太子殿下的不甘,與落敗臣子的無能,躲躲藏藏,蹉跎半生,此刻,終於痛快了。
死也心甘了。
黑羽箭如雨點般射向水鏡中央,白衣舞姬尖叫著逃竄。
一切發生得太快,當人們發現這不是演出而是真殺人時,水鏡台上已經血流成河。
蘇陌臉上染了血,也不知是誰的血,凌舟身手敏捷,將他保護得很好,可越來越密的箭也讓他漸漸有些不支。
遠在三樓雅間的安陽王早已急得紅了眼,他已顧不得身份與體面,大聲命令道:「保護季公子!」
隱藏於人群中的士兵紛紛拔刀湧向水鏡台,可是,太遠了,混在舞姬中的一名女刺客已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刀,她身手極快,躲過分身乏術的凌舟,軟刀便抹上了蘇陌的脖子。
蘇陌只來得及聽到凌舟一句撕心裂肺的「公子」,女刺客便已打開水鏡台的機關,拖住蘇陌跳入了那漆黑的窟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