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王眸光一動。
范明說罷,細細看了安陽王一眼,又後退一步,再拜道:「想必王爺早已深諳於心。范某在此,祝王爺此番赴宴,順遂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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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時未到,重華家宴眾賓客已悉數到達。
沒有絲竹弦樂,沒有歌舞雜伎,樸素得像是寒門白丁的家宴。
安陽王一路進來,只有宮女太監,沒有持刀侍衛,至少沒有明面上的劍拔弩張,心裡倒是鬆了一口氣,入得席來,見凌舟侍立於一側,心安了不少。
凌舟見到他們,也向安陽王及採薇輕輕點頭示意了一下。
太后明顯蒼老了不少,如今沒了太子李長薄,安陽王與重華宮又對她避而不見,被晾著的這短短几日,太后算是認清了。
大勢已去,她這個太后,不過是人嘴上的一句「稱呼」。
容貴妃領著一眾妃嬪,不情不願入了座,她嫌棄地推開身前的食盒,嘴裡叨叨著:「真寒酸,拿我們當什麼了?」
「帝城此番橫遭大禍,元氣大傷……」假山後遠遠傳來人的說話聲,隱約可見幾人穿林過山而來,「國庫空虛,百廢待興,花銀子的地方多,此次重華家宴一切從簡,請太后、王爺、娘娘們多多見諒。」
垂著的綠柳被人輕輕拂開,但見那裴尋芳堂而皇之地牽著嫡皇子,兩人十指相扣,雙雙從假山後走出來。
眾人驚訝不已,這是一點都不避嫌啊。
那嫡皇子儼然大病初癒,體力不支,裴尋芳俯身抱住他,大步走至矮榻,又為他蓋上件絨毯。
「殿下體弱,當心著涼。」
席下眾人竊竊私語。
「知道的,以為嫡皇子身體不適,不便見客,不知道的,還以為掌印以照顧嫡皇子為名,拘著嫡皇子,挾天子以令諸侯呢。」蕭貴妃道。
「天子二字,也是能如此隨意說出口的?」裴尋芳乜眼望過去。
那蕭貴妃自覺失言,登時一臉煞白。
「前幾日各位娘娘披麻戴孝的來重華宮鬧,倒是讓咱家想起了一件事。大庸源起魯地,祖上便有殉葬之儀,先帝崩逝,亡魂難安,引發天災,各位娘娘既然對先帝如此情深意重,不如仿照古制,前往皇陵殉葬,以慰其在天之靈,可好?」
此話一出,滿座妃嬪皆嚇白了臉。
「咱家讓欽天監測算了一番,四日之後,便是百年一遇的真龍回宮之日。在座的各位娘娘,你們為大庸、為先帝盡心的機會到了。」裴尋芳面無表情道,「吃完這頓飯,便可以出發上路了。」
「太后!」容貴妃大呼著撲向太后,「太后,您可要為我們做主!您要救救我們啊……」
太后見此光景,哪裡還有還擊之心。
「荀殿下,念一念殉葬的妃陵安排,也叫太后做個主。」裴尋芳道。
那假山之後,果然閃出一個清雋桀驁的小少年,他原本還推推搡搡一臉抗拒,但看見席間的太后,便如餓狼見了肉般,徑直朝那老太太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