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喬摸了摸自己劫後餘生的喉嚨,把那幾截麻繩一併扔進海里,扶著那人的手臂站了起來。
「沒事,人的體力有限,他堅持不了多久的。」他站在船尾,凝望著大海中隨波逐流的小小人影,閉上眼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胸口卻再次被悵然淹沒。
他那前途無限,與駱從野同齡的胞弟,三年前如果沒有參與那場位於都城的營救行動,今年也應該二十三歲了。
*
仰面摔在海面上的那一刻,刺耳的蜂鳴頓時吞噬了白鶴庭的全部聽覺。他在水中撲騰了幾下,盡力找到平衡,使自己浮立在水中,又抬手扯掉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明亮的日光晃得他立刻閉上了眼。待視覺與聽覺緩慢恢復,那艘小型帆船已與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正午的陽光直射在頭頂,白鶴庭漂浮在無邊的大海中,一段早已遺失的幼年記憶突然間湧入了腦海。
他並不是第一次以這樣的姿勢落水。
那應當是一片湖,又或者是一條野河。他那時年紀尚小,還不會游泳,在水裡徒勞地掙扎了許久,最終失去了全部力氣。
駱晚吟就站在岸邊無言地看著他。
他的表情與此刻站在船尾的那人一模一樣,冷漠,淡然,又像是虛脫了,而那虛脫中隱約帶著一點輕鬆。
像是從什麼噩夢中解脫了似的。
但那一次,白鶴庭還是活了下來。他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正仰面躺在岸邊,而駱晚吟正坐在他的身旁。這漂亮的Omega渾身上下都被水泡濕了。也許是太冷,他的身體正止不住地打顫,眼底與鼻尖一片通紅。
白鶴庭伸手去拉他的手,駱晚吟卻猛地把手背到身後,沒讓他碰到自己。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駱晚吟用手背抹了把臉,然後若無其事地站起身,先行離開了。
時間無聲地流逝,白鶴庭望著他獨自遠去的背影,意識逐漸沉入這漫無邊際的海。
所以,駱晚吟是抱過他的。他想。
他的身體也像模糊渙散的意識一樣,在深不可測的海水中不斷下沉。
那隻曾經倉皇躲開的手卻追了上來。
駱晚吟就在這永無止盡的墜落中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