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聲的手順著衣領下滑扯開他的紐扣,裡面只有一件襯衫。
「沒有這樣想,還是你發現你做不到?」他問,「我要聽實話,哥哥。」
隔著柔軟的衣料,江聲的手能直接感觸到男人軀體的肌理和張力,還有不能忽視的一道崎嶇的傷疤。
見鬼了!病秧子哪裡來的腹肌。
江明潮的呼吸被他簡單的觸碰扼住,他伸手攥住江聲的手腕。指尖冰冷,掌心卻帶著些微溫度,青紫色的血管在皮膚下流淌。
江聲垂下眼眸,他的一切質問不甘和怨氣都在碰到那道疤後消弭。
他甚至不用低頭看,就知道起點在哪,又在何處收尾。
太熟悉了。因為他見過無數次,觸摸過無數次,為此受愧疚和悲傷折磨無數次。
這是楚魚憎惡他最直接的原因,是他的哥哥保護他的證明,是他們明明是繼兄弟關係卻這樣要好的契機。
是他讓一個病秧子短命鬼又去鬼門關走了一遍。
「算了,沒關係。」
江聲低著頭,隔著那層單薄的衣料似乎能看到崎嶇蜿蜒的傷疤,他的手掌滾燙地熨在上面,感受到江明潮的氣息在避之不及地起伏。
他扯著唇角笑了下。
「我會原諒你,這次,下次,每一次。哥哥。」
江聲的歉疚讓江明潮痛苦。
他在江聲心裡是有地位的。而且分量不輕。
痛苦在於他分不清江聲對他的特別來自本心,還是有幾分來自他為他受的傷,來自迫不得已微弱的責任心。
他想得到更純粹的愛,哪怕不是他想要的那種。
他掩耳盜鈴不去思考這個問題,可事實上他不得不在意。
江聲的思維很簡單,他不想思考太複雜的東西。
他被愛包圍著,他得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誰才是對他好的那個人,誰才是他的家人。江聲的忽遠忽近在折磨著他的心情,甚至江明潮曾經會扭曲地希冀和他真正存續血緣上的聯繫。
那樣才是最無法被分割的關係,而不是僅僅被一個可有可無的稱謂捆綁在一起。
沉默許久,江明潮冰冷寬大的手很輕地順了順江聲的頭髮。
江聲覺得自己像是在被一樽冰冷的石像捕獲。很快,他也要被這樣冰冷的溫度吞沒。
「是。你如果要聽實話,」他的手摸過江聲的耳朵,然後是有些發燙的眼角,臉頰。他的動作輕得像在碰什麼易碎品,帶著真實到江聲無法分辨的憐惜,輕聲說,「我承認乖乖,我真的這樣想過。」
想過推江聲入谷底,然後成為拯救他的那個人。
他是這樣害怕江聲的愧疚,同時又在卑劣地利用他的愧疚,他有些瘋魔地追逐著在江聲心裡的唯一性。
就像他甚至不希望江聲叫楚漆哥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