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有些不忍,看著孩童枯瘦,臉色發白,上前關切道:「你只顧你二親,自己可有喝上一口?」
孩童只一筆帶過,「我先餵與二親喝。」
說完孩童又告了別,這才重新邁開腳步。
婦人心知孩童救親心切,只站在院門口目送,隨即她目光一轉,便與對面院中的老翁攀談起來,「多虧新來的太守大人搭棚施粥,否則這數九寒天,不知又有多少人要熬不過去。」
「昨日粥棚還有衙役給田騶分發糧食種子,」老翁佝僂著脊背,說著停下手中活計,「我聽巷口老孫說,這些種子粒粒飽滿,也不知太守大人上哪兒購得的這些活寶貝!」
婦人聞言便踏入對面院中,「聽說咱們這位太守大人從前是位皇商,身邊還有一隻純白色的靈獸,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那婦人想了會兒才一拍腦門,「腰纏十萬貫,騎鶴下鐸州,不正說的那位赫連太守麼!」
老翁卻不認同,「前刺史淳于大人不也是腰纏萬貫,你可見他肯分一口羹湯與咱們這些賤民?」
「倒也是!」那婦人倚著院門一拍手,「憑他這樣的人也能做刺史,咱們赫連大人一心為民,卻只因出身庶民而屈居太守之位,當真是老天無眼!」
「皇天高聳入雲端,豈容我等螻蟻肆意置喙?」老翁滿是皺紋的眼中閃出瑩瑩光亮,「不過自打咱們這位太守大人到任,海寇至今未敢來犯。且朔北流民感念大人忠義,逃難途中亦不忘安葬同胞,因此投軍之人源源不斷,城東港口日夜重兵把守嚴陣以待。這幾日大人還給咱們施粥送苗,眼見這日子是越來越有盼頭兒了!」
這些話都聽進赫連誠的耳中,他慢慢踱著步,心中蕩漾,正要拐去另一個巷子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脆響——
「這是怎麼了!」
婦人與老翁循聲趕來,只見方才那孩童正脊背朝天。兩步開外,翻了花邊的粥粒盡數灑在地上,與未化的白雪水乳交融。
「我的粥,我的粥!」孩童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想用手去扒拉,可陶碗四分五裂,他捧了粥粒不知往哪兒安放,這一來一回,便再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婦人趕過去將孩童抱了起來,眼見這粥全灑了也覺得十分可惜。她皺著眉,心想回家去翻一翻有什麼能充飢的食物,抬眸就見不遠處,方才經過的四人中,一個郎君從另一個郎君手中搶過兩個蒸餅,遞給為首的公子,「東翁,蒸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