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桃花究竟是開是謝眾人不知,倒是赫連誠這隻金毛大孔雀,花屏妖嬈幾欲開出滿天滿地。
說罷他掐准柳濯纓捏過的位置覆唇上去,喉結一滾,眉眼一低,正掃過身側粉面朱唇的俏佳人。
郗延真嘴裡嚼著冷瓜,目光不時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趣道:「不想赫連兄還是個性情中人。」
「是個俗人罷了,」青田美酒下肚,赫連誠顯然沒喝過癮,說話間還捻起指尖,似回味無窮,「有清酒一樽,得心上一人,執子之手與之同乘駿馬,就此浪跡天涯,此乃某餘生之願也。」
赫連誠坐姿不羈,並非刻意顯風流,一字一句沉緩而清晰,惹那柳濯纓牽了嘴角,只低語一句浪蕩。
尉遲晗的心思都放在柳濯纓身上,見他唇齒輕動,立即追問:「柳兄說什麼?」
「這就浪蕩了?」赫連誠一笑,凌厲的五官柔和不少,柳濯纓的嘲弄是添柴加火,燎得赫連誠眉飛色舞,尾巴翹上天,「某不僅要執子之手,死後更想做這盛酒的容器,日日掛在心上之人的腰間,渴了念了,便對酌一口——柳大人,你以為如何?」
柳濯纓掩唇,垂眸不看他,「只怕你做不成酒壺,要做人家的夜壺!」
第094章 師兄
眾人哄堂大笑, 心中暗嘆柳濯纓這伶牙俐齒,罵人不帶髒字,只一字之差卻見天壤之別。
赫連誠被人嘲了並不惱怒, 甚至還覺得賓客笑得不夠, 堆起自家門前雪, 還要往上添一霜, 「那便白日做酒壺,晚上做夜壺,某甘之如飴,求之不得!」
柳濯纓:「.」
「此前風聞赫連兄放蕩不羈我還不信,今日得見果真如此,」郗延真看了半天熱鬧, 是欣賞亦是解圍,「咱們柳兄於清談之上向來無人匹敵, 難得被赫連兄堵得說不出話來!」
眾人又是一笑, 不遠處的廊下,主父琰姍姍來遲,順著視線,他們這才注意到曲水往東的廊下, 隔著一段潑墨屏風。
背後影影綽綽, 正端坐一人。
「聽琰老說, 此人姓金, 亦是樗里兄同門, 近日正好遊歷此地, 便自請來觀清談。不過他端的神秘, 只肯以字會友。」尉遲晗放低聲音,只當那人聽不見, 說完又問柳濯纓,「柳兄,此人你可認得?」
照理都是郗老高徒,沒見過面也該聽過,柳濯纓寬袖中的指尖陡然捏緊,卻是反問:「姓金?」
不該姓鍾麼?
「既是樗里汲同門,自然柳兄先請,師兄弟把酒敘舊。」謝遠山捏著自己手中的酒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不知這同門裡是否也有高下之分,那位金先生的學問可在柳兄之上?今日以文會友,不若你二人當堂比上一比,也好叫咱們開開眼界!」
「曲水流觴,確是以文會友,」主父琰莞爾,大手一揮,「來人,去取金先生墨寶。」
侍婢很快取來一張紙,眾人哄鬧著上前,只見素白宣紙藏錦繡,墨緇狼毫走龍蛇,入目赫然是兩行隸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