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為保證李令馳不起疑,賈昌根本沒在李令馳跟前提過四幢主,此事既摁下去,只要沒人追查,往後大家便能一直相安無事。雖然他們也因此而斷送了升遷晉職路,可這些條件當年三幢主也是應得痛快,如今卻回回掛在嘴邊,觸賈昌霉頭,他決計沒有留下三幢主的理由,尤其他們言之有理——
老童已經死了。
那他們就更不該活。
「賈將軍,」柳濯纓眼角的笑意淡了,「別忘了你的承諾。」
賈昌向來做慣了狐狸,手上不捏著把柄,他也沒膽量與柳濯纓談條件,血書口供是賈昌合作的關鍵,他要柳濯纓答應幫忙,自己也得留一手,血書如今還在他的手中,出發前賈昌指天為誓,說是到了鐸州京師,當著主上的面再和盤托出。且他也是當年知情人,由他出面揭露當年陰謀也更有說服力。
賈昌低下頭去,「卑職不敢!」
柳濯纓最後看他一眼,這才轉身離開,身姿變換的瞬間,賈昌倏地抬眸——
那眼神與殺公冶驍時幾乎一模一樣。
出了院門,賈昌叫住往城外運送屍體的官差,「敢問小兄弟,這屍體會埋在何處?」
官差見他渾身是血簡直發怵,今夜死的是他同僚,聽說其中還有他的髮小,可他觀賈昌其人,甚至沒有露出半點哀痛之色。
「城東亂葬崗。」
官差錯開眼,匆忙答道。
賈昌擦乾淨手,從袖中掏出一袋子銀錢,比方才賄賂獄丞的還要多一倍,「這些銀錢還請收下,」他摁住官差推脫的手,語氣誠懇,仿佛在央求好好照顧他的兄弟,「勞煩替他們選個稍微好些的地兒各自安葬。」
那裝銀錢的袋上有血,賈昌以為擦乾淨手,實則還是沾染了一些,且他話音落在安葬地,若是官差埋得不好,還會得罪京師來的賈將軍,他哪裡還敢收?
「將軍這是哪裡的話,若是您放心不下,不若隨小人一同去那亂葬崗,」官差斟酌字句,邊打量賈昌的反應,「勞您親自選個合心的位置,也好免去一番周折!」
賈昌緩緩露出微笑,雙手抱拳,道:「好,那便,多謝這位弟兄!」
望京東南的郊外,官差按著吩咐埋好屍體,見賈昌並沒有走的意思,支支吾吾道:「賈將軍,都安葬妥當了,您可還有別的吩咐?」
官差沒有明說,這顯然是在催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