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詔獄
江豫川與淳于霑對面而坐,天子聖旨高懸於頂,如聖駕親臨。
起先淳于霑還恭恭敬敬地問了一段,問所收贓銀幾何,問除了御史中丞,他還收過朝中何人的賄賂,可江豫川強嘴硬牙一個字不招,淳于霑耐心耗盡便喚了行刑獄卒,想叫這位文弱的吏部尚書開開眼。
江豫川倒是氣定神閒,刀斧加身還能尋淳于霑的錯處,「大梁沒有對文官用刑的先例,你想讓主上背上千古罵名?」
「只怕讓主上背負罵名的是你江豫川,」此刻淳于霑為刀俎,江豫川為魚肉,他如何能懼怕掌中之物?說著他拱手指向頭頂,黃絹詔書白紙黑字,字字誅心,「吏部尚書主百官考績,靖襄帝推行九品中正制,它卻成了你以貨准才的謀私帳簿,公然買官鬻爵,將大梁朝堂攪得烏煙瘴氣!聖旨昭昭在上還敢狡辯,你口口聲聲為主上著想,那麼你究竟是主上的臣,還是李令馳的臣!」
這話點到了江豫川的痛處,他深吸一氣,緩緩而出,「你既咬定本官公然買官鬻爵,那麼證據又在何處?沒有證據,便是你們花言巧語騙取主上聖旨,將本官屈打成招又如何?」江豫川一字一頓,「本官死也不會認罪!」
「可江大人死了,一具冰冷的屍體於本官又有什麼好處?本官自然得讓您活著,」淳于霑面目猙獰,笑聲從喉底發出,如聞地獄惡魔之音,「至於怎麼活著,那可就不好說了!」
於是又過一個時辰,廷尉派人大搖大擺來到護軍李府,送上兩顆紅白相間的後槽牙。那上面鮮血淋漓,仿佛還能看見隱隱冒出的熱氣,
是剛從江豫川嘴裡拔出來的。
「好個以牙還牙,」李令馳的雙手顫抖,抑制不住地想要大開殺戒,「他就是謝氏後人!主上若是知曉此事,如何還能任由他把持大梁朝政,戕害淮清!」
程履道方才一言不發,此刻也想不出別的辦法,歷來官場之上,最說不清道不明的都是銀錢二字。
「明公,我知您救江大人心切,可是天災人禍,貪墨一事牽連甚廣,說不准就是主上在背後一力主查,只是最後不幸查到了江大人的頭上。」程履道當頭一盆冷水澆下,「眼下就算您屈尊去求主上,他也未必肯見您吶!」
李令馳腳步慢了一絲,可他不甘心,甘願自欺欺人,「不去怎麼知道!」
白日突襲本是為抓柳濯纓,可柳濯纓不上當,來的是廷尉與中書令,他們帶走江淮清,李令馳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眼下他根本無法顧及還在後院閉門思過的李凝霜,滿心想的,不過是救下江淮清,還有殺了柳濯纓。
程履道拗不過李令馳,只得隨他趕去皇宮,屋漏偏逢連夜雨,彼時宮門剛剛下鑰,李令馳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說動侍衛進去傳話,此刻李令馳沒時間追究誰敢給他臉色瞧,生怕傳話的人不夠貼心,還特地承諾要打賞金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