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關心則亂,也忘了現在主上正在查貪墨一案,大內上下草木皆兵,風口浪尖誰敢收受賄賂?
一炷香過去,傳信的侍衛終於回來,可也只他一個,身後半個人影也沒有,如程履道所言,永聖帝果然不肯見李令馳。不光如此,年前的待遇減半,甚至連鄭蕃也敢不給自己面子,誰來傳話,便是誰去回話。
李令馳回想當年李令儀獲罪,他苦苦跪在太極殿外也不得主上一面。
如今他倒是沒跪著,偌大的皇宮就在眼前,宮門高於頂,此刻他連門都進不去。
因為彼時永聖帝還捏在李令馳的手中,是護軍大人自己想給永聖帝一個面子,再者也是給世家做個樣子,
如今卻是不得不俯首稱臣。
春寒料峭,夕陽漸遠,程履道不忍李令馳白髮蒼蒼在外頭受人冷落,輕聲勸道:「明公,咱們回去吧。」
李令馳這回倒是沒再固執己見,聽罷起了身,與程履道坐上車駕回李府去。
「慕容裕這條路走不通,」大內回李府的路程不短,李令馳不敢閉上眼,此刻他身邊只剩一個程履道,他盯著面前的人,毫不掩飾地將他當成救命稻草,「眼下還有什麼辦法能救淮清?」
至親背叛,愛將背叛,如今愛徒又鋃鐺入獄,李令馳頭一回覺得頂上的天快要塌了。
今日他是動過殺逆子的念頭,所以報應不爽,江豫川後腳就被抓進詔獄。他長嘆一氣,忽然覺得就算要了誰的命,好像也沒有什麼意思。
李令馳雖如此問,程履道也知他還是想用柳濯纓的身份迫永聖帝回頭。
「明公,柳濯纓的身份實則與此案無關,就算他就是謝泓本人,主上也會選擇先料理了牽扯貪墨案的官員,」車駕搖晃,程履道一路顛簸,苦口婆心,「畢竟如今柳濯纓依附皇恩,事後只消主上輕輕一捏,他必死無疑。而貪墨災銀卻是動搖國本,兩者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李令馳閉了閉眼,他煎熬一日,眼見就要入夜,粉紅血絲布滿雙眼,也剝奪了他洞察朝堂世間的能力,「這個御史中丞還是李郡太守一力舉薦,可知他到底給那李士儉送了多少金銀珠寶。三年父母官,十萬雪花銀,天要亡我崤東李氏,以至於所出皆是酒囊飯袋,竟沒一個可用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