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泓的冤魂,終究是回來索命了。
「這些都不重要,」陸商容一字一頓,「重要的是妾是主上的後妃。」
從前是,此刻是,日後若是永聖帝願意,便永遠都是。
「說得真好,可孤累了。」永聖帝脊背微彎,掐著眉心背過身去,語調低落,「下去吧!」
陸商容沒有糾纏,曾幾何時永聖帝最喜歡她這樣與世無爭的性子,此刻永聖帝偏頭看著她默默遠去的背影,心裡也有一片地空了。
「呀,地上——」
殿門口跟在永聖帝身後的小寺人突然低低一叫,勾得永聖帝也回了頭。
「地上那灘是什麼?」永聖帝問。
「稟主上,」小寺人不敢確定,「似乎,似乎是血。」
那是方才陸商容跪過的地方,順著她回宮的方向,還拖出長長的一條。
陸商容的病時斷時續,先前沒養好,日後也再養不好,永聖帝盯著那灘深色,心裡落空的位置被一團酸澀脹滿,堵到喉嚨口,最後破口而出,「傳太醫令去長信殿!」
此刻司馬府,各宅各院的東西逐漸搬空,院中已是一地混亂,柳濯纓還跪著,他全身濕透,單薄的衣裳貼著菲薄的脊背,看起來脆弱不堪一擊,但又始終沒有被風雨擊倒。
淳于霑皺眉看著柳濯纓,雨水順著濃眉形成一串雨簾,他也無心撐傘。
「柳大人,我不知道北郊究竟埋著誰,卻知道此刻李護軍已帶兵將那兒圍成一道鐵桶,」就在來送酒的鴻祿來回張望過無數次之後,淳于霑終於開口,「一杯酒換十余亡魂安寧,柳大人,老夫在此送你一程!」
鴻祿趕緊將酒遞上,柳濯纓還是不接。
「柳大人,主上等著奴婢回話,」鴻祿臉上不耐,這雨別人沒淋夠,他可是淋夠了,「您別叫奴婢為難!」
「誰下黃泉也不會有什麼準備,」淳于霑突然伸手一攔,反幫著柳濯纓擋主上的旨意,「內官等上一等也無妨,雨下得大,不急這一時三刻。」
這酒滿滿當當送來,便沒有再滿滿當當回去的道理,永聖帝不敢在大殿處決,今夜借著抄家令其自我了結,是永聖帝能想到最妥帖的,息事寧人的法子。鴻祿礙於淳于大人的官位,可主上的命令於他也是天,他要交差,就得親眼看著柳濯纓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