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胡父手摁心口,喘著粗氣往後倒去。後面不知何時躲著偷看的駱大娘登登跑過來,趕緊扶住胡大夫。
「好好的這是怎麼了?」
駱大娘看了眼謝遠山,立即反應過來自己尋錯了人,她又急急看向胡大夫,可胡大夫半闔眼,瞧著真是氣壞了。謝遠山更是氣極反笑,他本可以藉機要挾,胡大夫這麼一攪和,這會子反倒不好說什麼了。
真是一對好父子!
「父親!父親!」
胡長深跪過來,雙手握住父親,胡父瞥過一眼,布滿皺紋的手緊緊握了一下兒子,下一刻就反手往外推他——
「滾!」
這一聲伴著雷聲,胡長深的眼睛在電閃雷鳴中亮得嚇人,他滿是驚愕,明明白白的話此刻反倒聽不懂了,「父親,你真要我走?」
「好好的說什麼要走不走的!」
駱大娘還想幫忙勸,邊上謝遠山立即橫睨一眼。
兩人扶著胡父,胡父聽見兒子的話,再不說話,也不看他。
想是他們的父子之情,今日只能到此為止了。
又一道閃電過去,胡長深眼中徹底沒了光亮,他撐起身跪了回來,跪在父親兩步開外:
「好,」淚水從胡長深的眼中流落,此刻他的眼睛已經紅得不能再紅,「不孝子胡長深,今日叩謝父親多年養育之恩。日後兒子不在身邊,還望父親能夠珍重此身,切莫因為兒子,因為我氣壞了身子!」
說著胡長深就要叩頭,駱大娘一手要扶胡大夫,伸出另一隻要攔,她其實也不算蒙在鼓裡,此刻也紅了眼睛,柳暗花未明,還掙扎著想叫胡長深別衝動。
胡長深見狀只是苦笑,義無反顧,向地面撞去。
頭骨撞地的聲音在雷鳴中聽不大清,駱大娘卻知道胡長深跟他父親一樣認死理,這一叩下去,是要他的半條命——
果真一叩見紅,二叩見血,三叩血肉模糊。
三叩之後,父子之情帳清,胡長深起身就走,走到院外駱大娘終於丟下胡大夫要去追,瓢潑大雨又從天而降,似一道屏障反而攔住駱大娘的腳步。
「我從記事便開始學習救治病人,而今為何非要我做幫凶,所殺之人偏偏還是獨活。」長長的街上沒有幾人,胡長深仰頭,虔誠地祈問道:「老天,您能不能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這不是小胡大夫?」一對夫妻經過,追上來撐傘的瞬間看清胡長深的面容,嚇了好大一跳,「呀,這是哪裡磕的,臉上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