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皺巴巴的嬰兒,又看看老得馬上也要皺巴巴的他,煞有介事地點點腦袋,「還挺像的。」
於是,我和裴可之坐在漆黑的監控室內,一起觀看他的童年。
我看得非常投入,一邊看,一邊還拿本子記重點。尤其是裴可之成為『神子』的過往。
期間裴可之接過家政機器人送來的爆米花和可樂,他插上吸管,遞到我跟前,我義正言辭地推開了他,「你嚴肅點!」
關於裴可之的記錄共有兩份,一份記錄到他的八歲,一份則是他二十六歲時在這兒待的兩個多月。
他不想給我看第二份,理由是沒什麼好看的。他回來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搞清楚母親的故事。因此兩個月的時間裡,他基本上要麼是在到處亂翻東西,要麼是在整理信息。
「我那時以為拼湊出我母親的故事,就等於我理解我的母親,也就等於我完成了自我探索,真實地體驗和感受了世界。」裴可之告訴我,他沮喪地垂下眼,「對於我的母親……我陷入了更大的困惑。我以為找到Ouroboros,就能解開問題。」
我聽見他嘆息,「我現在……已經不知道我要什麼了。」他嘲弄自己,「身為心理醫生,我卻沒有辦法走出自己的困境。有點可笑。」
我抓住裴可之的手,緊緊抓著,我鬥志昂揚,「不可笑,」我直視他的眼睛,大聲說,「我不能代替你去走你的路,可是我一定會找到讓你走到終點的辦法!」
裴可之又被我嚇到了。他下意識往後縮,但隨即放鬆下來,任由我用力地握住他的手。他啞然失笑。
「好,」他笑眯眯地道謝,「謝謝你,凍冬。」
那之後,我每天只吃一頓飯,只睡兩小時,晝夜不停地看記錄,看完就整理筆記,硬是在監控室里待了二十天。好在我還是二十七歲的身體,各方面都頂得住。
看完裴可之的第一份人生記錄,從監控室出來時,我頭重腳輕,整個人暈乎乎的。我感覺我的大腦要爆炸了,腦花的褶皺里都塞滿了內容。我腳步踉蹌,飄著走出監控室,走出主屋,往我和裴可之的宅院走去。
裴可之恰巧提著給我準備的飯盒,和我迎面撞上,「凍冬,看完了?」他詫異地問我,沒想到我這麼快。
我一見到裴可之,便想起他在最初時無法見到神的自卑,想起他追著瘋癲的母親追到冰湖上,落進了水裡,險些溺死,想起他在隱秘之處投出卻不被接收的期待……
我想抱著裴可之大哭,但情緒還沒湧出來,我就撐不住了,直挺挺地往前栽。
裴可之顧不上別的,他扔下手裡的飯盒,伸手接住姜凍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