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我不再取笑他的中二時期,裴可之自覺承包了洗碗的工作。
老洋房沒有智能設備,一切都得靠手動。從我們住進來到現在,裴可之已經刷了幾個月的碗了。在我的注視中,他熟練地任勞任怨地戴上手套。
「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他搓著抹布,搓出白色泡泡,「這麼奴役我——十年之後想起我,全是我做飯刷碗幹活的樣子,凍冬你真的不會愧疚嗎?」
「當然不會!」我露出資本家的嘴臉,「我只會為沒法奴役你而遺憾。」
面對我的奴役,裴可之卻舒出一口氣,他笑眯眯地點頭,「果然還是這樣的你,讓人熟悉得安心。」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哈?哪樣的我?」
裴可之笑眯眯地接著回答,「挑三揀四、蠻不講理、愛耍賴和玩渾,每天非要在刷牙後偷吃薯片。」
我掉頭,背著手離開,假裝沒聽見。開玩笑,薯片開了能不吃嗎?不吃就潮了,潮了就不脆了!不脆的薯片,就像人軟掉的靈魂,只要萎過,就再也硬不起來了。
D2058年的整個春天,我和裴可之都住在種有香樟樹的老洋房裡。
我們剛來時,院子裡的香樟樹正噼里啪啦地落果。每次走出門都得抖抖衣服的帽子,把那些黑色的小果子抖出來。
後來果子落完了,葉間開起了淡黃色的小花,一簇一簇的,隱約在枝頭上。夜晚花香尤為馥郁,裴可之聞到就說,搭配清酒和苦味的點心剛好。
春末,輪到葉子了,香樟變得繽紛起來。最內層的新葉剛抽出芽,綠得鮮艷,中層的老葉承接了色彩的過渡,正由綠變黃,而最外層的落葉已經凝出了朱紅。新舊交替,循環往復。
現在七月份了,香樟呈現出成熟的翠綠,枝繁葉茂,葉子細密,夏風吹來時,葉浪滾滾作響。
不知道是不是暑氣升騰,影響了我的心境,我最近幾日總是又浮又躁。
想到三分之一的時間即將過去,而我卻對如何幫助裴可之仍毫無頭緒,我就心煩意亂。尤其是在了解更多有關他的過去之後,除了更能理解他以外,我別無其它收穫。
我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了一個上午,依舊沒有頭緒。我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按動著筆。我失落地想,或許我就不適合做任何以結果為導向的事兒。在我的人生經驗里,每每我目的性太強,往往都達不到目的。
那麼這一次,我也沒法達到目的了嗎?
我垂頭喪氣一會兒,隨後,我為我的無能破防了。我惱羞成怒,衝到樓下,捶了一頓正看書裴可之,「可惡啊!你這個逼人!你的腦子裡有迷宮嗎!你怎麼這麼難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