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得差不多了,姜凍冬和裴可之攙扶著從雪地里站起來,兩人扛著滑雪板,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雪場走。
「你呢?你和維特呢?」姜凍冬問裴可之,帶著挪揄的語氣,「你在我面前很忌諱提起他。」
「忌諱?」裴可之搖了搖頭,「倒也沒有,只是沒提起的必要。」
「那我會覺得你是在避而不談。」姜凍冬接著問,「你喜歡過他嗎?」
裴可之很少向姜凍冬詳細講述他和維特的事。上一次還是在離婚時的那幾年,裴可之告訴了姜凍冬維特糾纏他的原因。過去姜凍冬認為這是裴可之的私事,他不說,他就不會主動問,可現在姜凍冬覺得,聊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裴可之思索了會兒,「喜歡過吧,」他沒有否認,「但我對他的喜歡,和對別的有趣的病人的喜歡,沒什麼區別。」
「好絕情的說法。」
「絕情嗎?可我也沒辦法,不愛就是不愛,」裴可之攤了攤手,他很無奈,但事實就是如此,「你和奚子緣結婚的那幾年,我有嘗試過能不能和他相愛。」
姜凍冬聽著,嗯了聲。
裴可之接著說,「但是做不到。不論是我,還是維特,我們都做不到。他發狂迷戀的,是他幻想出來的我的形象。那個我是我蓄意接近他時雕刻的完美情人,永遠理解他、傾聽他、寬慰他,像最美好的母親那樣安撫他,又像最理想的父親那樣鼓勵他。」
他指著自己,自嘲地笑著,「而我,我只是喜愛他的痛苦,我只是享受操控他的權力感。可我已經不願再控制別人,我對他只剩下良知覺醒後的責任感。」
維特也終於接受了他與裴可之無法相愛。
『他帶走了你,他讓你不再願意陪我玩扮演遊戲,他要你脫離低級趣味,要你變好、變善、變得有價值有追求,有自己的人生……』按照輸贏優劣的邏輯,維特終於找到了姜凍冬獨特的優點,他將此理解為裴可之不愛他的理由。維特清醒了很多,『你愛他,我認輸。』
但是,維特依舊不願放棄,他坐在被自己摔打砸碎的玻璃渣里,呆呆地望著一旁平靜的裴可之。『可是你幸福了,我怎麼辦?』維特問裴可之。
維特對裴可之已經不再是戀慕,取而代之的是夾雜著破壞欲與占有欲的嫉妒。
姜凍冬聽完,心生同情。他也不清楚究竟該同情誰,大概他同情所有陷入相互折磨關係里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