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之間沒有誤會,沒有遺憾,沒有錯過……我們該怎麼和解呢?」
陳丹和柏硯到底在厭惡對方什麼呢?這個問題很早就有了解答,他們厭惡從對方身上看見自己曾經相愛的模樣。兩個純粹的利益動物,竟然因為對同一個人的愛意,產生了羞恥之心。太滑稽了。
厭惡就此發源,原始之惡也就此被甄別。羞恥成為陳丹褪下皮毛的肌膚。
陳丹也懶得再管柏硯在考量什麼,他疲憊地揉著太陽穴,細細碎碎地念叨著,重新收拾自己的思緒,「我大概永遠也沒法從這份羞恥心裡逃離。這樣也挺好。」他說到這兒,又自嘲地笑了笑,「至少它會時刻提醒我,做人還是要穿件衣服比較好。」
柏硯安靜地傾聽著陳丹的自言自語。
他明白他想要表達的含義。他理解這份羞恥之心。
「我的和解,不來自於你。」柏硯指出關鍵,「我並不認為你,或者我,能從對方那裡得到和解。」
他對陳丹說,「你沒有資格赦免我,我也如此。」
陳丹也沒了牴觸的意思。他坐回椅子上,雙腿隨意地搭起,雙手攏在膝蓋處,「那你嘰歪半天,到底是為了什麼?」陳丹發問。
柏硯抬起眼,他沉默了半晌,再次給出一個不確定的答案,「我不知道。」
「也許不為了任何事。」他說。
陳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能從柏硯的嘴裡聽到這句話。
接著,一句他更沒有預想過的話傳到耳畔。
「也許我只是想和你說話。」柏硯如此說道。
陳丹這次徹底碎了。
仿佛五雷轟頂一般,他保持著疏懶的坐姿,神態自若,眉眼淡漠,看似一切如常,實則他已經雙目渙散,靈魂出竅,去世好幾分鐘了。
陳丹被雷得久久不語。過了好一會兒,他閉上雙眼,緩緩地朝地面吐出四個字,「噁心死了。」
和莫羅聽到柏硯只是來看望他的不信任不同,陳丹相信了柏硯的目的。而正是這份相信,讓他對柏硯極為罕見的溫和表達,更加胃痛。
他和柏硯不適合任何情感的表達,年輕時陳丹就確定,他們無法進行連結。現在,他更加篤定這個事實。
「真的很噁心,」陳丹睜開眼,冷峻地告訴柏硯,「我和你不可能進行任何這種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