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萎了嗎?』——大概這也是所有後天萎人的煩惱,畢竟曾經體驗過性,還樂在其中,難免會在無數個萎靡的日子自我懷疑。
說真的,假如我的批能說話就好了。直接問它可比我在這兒絞盡腦汁地想簡單多了。
琢磨了老半天,也想不明白這件事,我乾脆吃晚飯時問莫亞蒂。
我和他在性的歷程上多少是相似的。更何況他比我瘋多了,他放浪形骸地生活了這麼多年,突然一下就變成禁欲主義者,難道就沒有自我懷疑過嗎?
「你會想做愛嗎?」我嚼著浸滿了湯汁的白蘿蔔問莫亞蒂。
莫亞蒂從碗裡抬起頭,他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我,貌似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你想做?」他挑了下眉問。
我瞬間坐直了身體。我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和他目前已經是會存在性暗示的關係了。「不不不,我不想做,」我趕緊否認,怕他誤會我又解釋說,「我問你這個沒別的意思,我就想知道你想還是不想?」
好在莫亞蒂最近心情不錯,沒故意為難我。他放下碗,喝了口水,直截了當地告訴我說,「不想。」
回答完了,他問我,「你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我呼出口氣,咬著筷子和他講了講下午與白瑞德的聊天,「沒什麼別的原因……就是我在想,我這些年的沒有性慾,到底是我真的沒有,還是說這份欲望被我自己壓抑、迴避了?」我如實地和他分享苦惱,「我想了很久,我發現我分辨不出來。」
莫亞蒂嗯了聲,用眼神示意我繼續。他拿左手的食指關節撐著臉,聽我叨叨絮絮地傾訴。
我一邊思索著,一邊表達著,「我會覺得……覺得性是年輕人該做的事,而不是老年人。」最終,我還是承認了偏見,可馬上,我又修正道,「但是,有別的老人享受性,也理所應當。」
我說,「我覺得什麼都可以,什麼都沒錯、什麼都自有它的道理……我好像在迷失了各種各樣的想法裡,以至於我忘記了自己的聲音。」
燉著牛腩、蘿蔔和玉米道砂鍋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我和莫亞蒂面前的碗裡都還剩下兩三口米飯,頭頂才修好的燈在玻璃花罩里搖搖晃晃,暖黃色的光和一些看不清虛實的影子綽約搖曳。
他盯住我的眼睛,藍色的眼睛帶著漫不經心的銳利。過了一會兒,似乎將我從內而外地分析完了,莫亞蒂收回視線,他半闔起眼,用篤定的、不容置疑的口吻對我說,「你太容易把別人的期待,內化成約束自己的標準了。」
我沒聽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說我不夠有主見嗎?」
莫亞蒂搖搖頭,「不是說你沒有主見。」他說,「是你太想做個好人了。」
我張了張嘴。我居然想不到什麼話來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