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這會兒還在前院書房裡和門客們議事,聽說寶月發動了連忙趕了回來,王氏也坐在一旁等著。
兩人相互見了禮,一個論岳母女婿,一個論君臣之禮,在混亂忙慌間誰也沒有心思計較這個,緊張又沉悶地坐在位子上。
現下寶月已進去了一刻鐘了,他在外頭卻沒聽到一點動靜,四爺不免有些心焦,不顧奴才的勸阻掀了帘子進去,卻看到寶月還在喝著瑪瑙端來的燕窩粥。
難怪寶月她額娘還在外頭坐著呢。
「嬤嬤說都是一陣一陣的,這會子還沒到時候呢,四爺怎麼就回來了。」寶月現下已經不疼了,見四爺火急火燎地衝進來還有些意外。
他白白懸心了一通,也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別怕,太醫說你胎位很正,脈搏也有力,定然順遂。」他神色仍然緊張不已,這話這些天說他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誰。
「我知道啦,四爺去外面等著罷。」寶月嗯嗯兩聲,感覺又開始有些隱隱作痛。
四爺出去了後,大約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才聽見寶月開始斷斷續續地喊叫起來,王氏也跟著進去陪在寶月身邊。奴才們端著東西來來回回的走動,人影憧憧,燭光明滅間,令他心慌不已。
他雙手合十,口中默念著佛經,可伴隨著寶月的哭號,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四爺不必擔心,側福晉吉人天相,會沒事的。」蘇培盛看他不住地往房裡看,連忙上前勸道。
四爺早已忍耐不得,如今他什麼也聽不進去。他倏然站起,緊緊捏著手裡的珠串,無視房中其他人的驚異神情,幾步就到了在寶月產床外的屏風邊。
寶月身前圍著一圈人,連她額娘也只能在一邊看著,聽到生養嬤嬤們的動靜,寶月這才發現四爺進來了。
她原本還忍得住,可一看到他的身影出現,眼淚便立刻流下來。
四爺聽她叫聲悽厲,胸口也跟著隱隱作痛。他心急如焚卻又不敢上前,只怕妨礙了產婆們的動作。
他死死地盯著屏風上那對珍珠鳥兒烏黑的眼珠子,不知熬油似的等了多久,連手裡的手串中的絲線被捏斷了也未發覺。
待到散落的佛珠砸到地上的脆響和產婆道喜的聲音一同在他耳邊響起時,他才驚覺自己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恭喜四爺,母子均安,是個很健壯的小阿哥!」
他先是心下一松,轉頭看去,那鮮紅的襁褓刺得他眼睛發疼,在他眼前一同閃過的是奴才們端出去的一盆盆血水。
他掀開被子看了一眼孩子,確認完好後,便立刻拔著有些失去知覺的雙腿衝到寶月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