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陸起咧嘴露出一排牙齒,伸手攔住他,「楊老伯,你腰不好,在旁邊歇會兒。」
老人臉上縱橫著斑駁的歲月痕跡,不過比起饑荒初見時,楊老漢看起來似乎顯得更精神矍鑠了一點。陸起還記著五年前那一晚,是這個老人打開門將他們迎入農舍,一行人才免去了留宿在外的窘境。
掉落的物什是楊苗苗落在望月亭的幾本書,以及楊老漢閒下無事時去河灘撿的一些精美的石子,他房裡還有一大堆,據他講是想收集起來串珠成鏈,然後送給楊苗苗。
陸起手長腳長,很快把東西撿完遞還給楊老漢。
「謝謝陸公子。」楊老漢接到懷裡時,枯瘦的手遞過來一張薄薄的紙,是陸起掉落的信,「禮尚往來,老朽也幫你撿到一件東西。」
陸起朗聲道謝,注視著楊老漢形單影隻漸行漸遠,胸腔里突然升起一絲不忍。
這樣一個單薄瘦弱的老人,晚年痛喪長子,剩下唯一的兒子常年駐守邊疆,平日只能和年幼的楊苗苗相依為命。假如有一天苗苗考取了功名遠走他鄉,大人又調離應平,只剩楊老漢一人,又該何去何從?
隨信一起送到學政大人府上的還有兩壇新釀製的紅酒,據說當天,向學政抱著葡萄酒走遍了省城有名望的士族門閥,逢人就炫耀。
不出兩日,陸久安就火速收到了學政大人的回信,信里表示會幫他留意此類人才,末了,含蓄表達了一番自己對贈酒的喜愛。
幫忙讀信的陸起把最後幾句話反覆念了兩遍,仿佛透過字跡看到向學政扭扭捏捏的樣子,驀地放聲大笑:「學政大人還怪有意思的。」
陸久安無言半響,果真在外主事久了膽子就會慢慢變大,連提督學政也敢調侃了。
陸久安去信的時機拿捏的很準,因為再過不久,貢院即將準備鄉試,廣木布政使司的學政及朝廷應派的考官們都要提前入駐館驛,以封條封門,吃住都在裡面,不得踏出房門半步,更不消說收信受禮了。
鄉試過去半個月,應平下了一場小雨,這場雨給炎熱許久的空氣帶來一絲涼爽,省城傳來消息。
應平前去趕考的考共計生五十二人,上榜十七人。
消息甫一傳入,陸起比陸久安還激動,馬不停蹄趕到觀星社,火速擬出一份捷報,貼在了人來人往的廣場展板上。
貼報的人剛剛離開,圍觀的百姓就聚攏而來,然後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以星火燎原之勢瞬間在應平上下點燃。
全城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