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匪徒?
若現在還想不明白這些,他還不如現在直接抹了脖子,下去給父母請罪。
外戚一黨的確自兩年前盜匪案後,便已凋零侍衛。
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國舅雖倒,皇后雖囚。但太后尚在。
這位並非慶利帝的生母,而是扶他登上皇位的先皇嫡後,只比慶利帝長了沒幾歲。年逾六旬,身體卻比慶利帝還好許多,精明強幹,渴望權力和家門長盛。
皇后是太后的親外甥女,同出王氏。
借著這麼樁大案,慶利帝方有機會料理了國舅黨,怎麼可能還有餘力威懾蠢蠢欲動的嫡母太后?
傳聞慶利帝出身寒微,母親只是一介浣衣宮女,是靠做皇子時,在無子的太后跟前孝順侍奉上的位。
且不論其他,若真對太后母族趕盡殺絕,忘恩負義,怎堵的住天下悠悠眾口?
帝王的手段和絕情,就在這時體現出來了。
一面,慶利帝賣王太后面子,不廢皇后,亦不殺國舅,只褫奪官位,流放左遷了國舅一黨。另一面,他有了一個更陰毒、也更聰明的計劃。
這個計劃的名字叫做:一石二鳥。
很簡單,這官場上素來不是東風壓倒西風,便是西風壓倒東風,國舅死了,官場上自然會出現另一個赤手可熱的香餑餑。
——除了皇室姻親,軍權世家的定軍侯謝氏……還能是誰?
只要王氏和謝氏兩敗俱傷,皇權自然獨大。
現在便是如此。
謝明燭冷笑著想,有了這些以熊頭骷髏為紋的盜匪,定軍侯府被滅門之事一定會被一樣記在國舅王氏一脈頭上。
至於這些「盜匪」……究竟是真正的匪徒,還說世家手裡養的刺客……抑或是皇家的禁衛軍,又有誰會知道,誰會在乎呢?
他此刻萬念俱灰,見那少年陪著不願走,索性便將這些齷齪陰暗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說到最後,謝明燭竟然自己也笑了。他覺得可笑,卻說不出是什麼最可笑。
只是,謝明燭原本覺得少年是聽不懂的。
卻沒想到,少年安靜地聽完,竟問道:「殺人者可以偽造。但哪怕是編,也總得有個動機吧?村里莽夫都知道,若是隨口便說不認識的張三殺了李四,連傻子都不會信。我想,即便是九五至尊的皇帝,也不敢這樣張冠李戴,天下人是不會信服的。」
少年此話落下,謝明燭竟覺心頭一震,想明白了整件事的最後一點關節。
動機。
王謝二氏必須得在外人看來有仇。這份動機,其實竟才是慶利帝籌謀中最為關鍵的一環。
原本,這會是最難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