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炳君沉吟片刻,問道:「你上書說是他侵吞國庫,我反倒要問你,你是如何得知他這二十萬兩是源自何處的?」
謝文喆低聲道:「此乃鞏夕親口與臣說的……」
曲炳君冷哼一聲:「你二人既然平時多有齟齬,他又怎會將這種抄家滅族的罪過與你實話實說!」
「君上明鑑,臣亦不知這鞏夕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他送這梅瓶來,暗中在裡面塞了銀票,待我收下後,他許是想著我也脫不了干係了,這才與我說明意圖。他自我大曲開啟與旅國的邊貿後便貪圖這裡面的款項,因而想藉此機會與我串通,他說君上對張家並不信任,不如叫他貪了這銀兩,隨後將這帳上的虧空都推給西路軍去……如此一來他便能富可敵國,到時與我三成收益,只求我能同他一起栽贓!我聞得此子狼子野心,一時不敢與他鬧翻,只好表面上同意與他同流合污,暗地裡再與君上說個分明!」
曲炳君一拳錘在扶手上,怒道:「好一個富可敵國!他私藏龍石私吞國庫!這裡頭只怕不是一個貪字了!」他一指地上跪著的謝文喆:「你說說看!這鞏夕到底是要做甚!」
謝文喆低頭叩首,下嘴卻黑:「鞏夕此人膽大包天,但臣與他素來不和,若說他想造反,也怕有人說這是臣構陷鞏夕,故而臣不敢妄言!」
曲炳君冷笑道:「好一個不敢妄言!我倒要親自召見他來,好好問一問!」
謝文喆知道,他這一面之詞,到底沒有全盤糊弄過去,這坑鞏夕的最後一擔土,還得由他自己填。
「此事由君上親自垂問,必能水落石出!」謝文喆嘴上奉承話不停,曲炳君見他如此,不禁又有幾分信他。卻聽得他又說道:「君上此次突然聖駕迴鑾,想必也能給那鞏夕一點震懾,那鞏夕此時大抵還不知自己已然大禍臨頭……未免打草驚蛇,君上不如明日再去傳召他,先不忙與他治罪,您且問問他邊貿之事,看他如何回答,便知臣句句實言,不曾有半分冤枉了他!」
「謝卿所言甚是!」曲炳君點頭同意了,但隨後又道:「只是如今夜色已深,宮門都已下鑰,謝卿不便回還,不如就留宿宮中吧。」
這是要將謝文喆扣在宮裡,免得他出宮串聯的意思了。謝文喆面色不變,叩首道:「謝君上體恤!」
出了御書房,便有那小內侍帶他去空屋休息,這屋子顯然是多年未有人住過,一股子霉味不說,室內也是很久未被修繕過了,更是連床好鋪蓋也沒有。好在如今離著天亮也不久,捱一捱便是了。
謝文喆見剛才那個小內侍仍未離開,便笑著問道:「我有些口渴,能否與這位內官討口水喝?」
那小內侍左右看看,小聲道:「謝相,不是小的怠慢,只是如今您這離不了人,我怕是走不開的了……」
這便是要守在這裡寸步不離的看著他了。謝文喆知道,這小內侍肯跟他這樣直白的說話,便已經是在偏幫他,於是笑道:「那便不為難你了,我忍忍便是。」隨即拿了帕子擦擦屋內唯一一張椅子,坐下靜靜的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