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
了了完成《四方塔》壁畫那天,他也替她感到高興。
彼時,了了還避他如蛇蠍,能不見面就不與他見面。他只能先收起了他提前為她捏好的小像,改換一個禮物。
可思來想去,即便是送禮物也不太合適。就憑她快刀斬亂麻的果斷,他想都不用想,這禮物送出去必定是會被退回的。沒準,還得聽她數落幾句他不愛聽的話。
但如果什麼都不做,又怕她覺得失落。
所以他才去雜物間收拾出幾個花瓶,還特意去了趟花鳥市場,為她挑選芍藥。他其實不知道她喜歡什麼花,不過他覺得,也許連了了自己也不知道吧。
他想起在多寶講寺重逢的那一天,她穿了一件重緞絲繡,絲繡的暗紋就是一朵朵盛開的芍藥。他便當作這是她喜歡的。
當裴河宴在花房看見她時,只覺得生活充滿了意外和驚喜。怕她會轉身就走,他小心的維持著彼此之間的安全距離。
幫她挑花,成了他那天失而復得,最珍惜的相處。
回去的路上,她小心的抱著花,那點雀躍全掛在眉梢上。
兩人逆著來逛晚市的客流,她跟在他身後,雖然沒有說話,他卻像是牽住了她,終於不再是擦肩而過。
可以說他悖逆,也可以說他著象。佛不渡他,他只能自渡。
放棄修行固然可惜,可固執地追求一人之法,又真的是成佛了嗎?未必吧。
他執杯,喝了口茶。目光落在竹榻上的棋盤時,微微停留了片刻。
過雲察覺到他的停頓,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棋盤有什麼值得你多看的?」
「不過是看到它想起了您收我為徒時說的那句話。」裴河宴放下茶杯,「您跟我說,時間是有輪迴的,到了某一個點,時光回溯,會重新回到矩點。而我就是那個最新的矩點。」
過雲頷首,眸色幽深:「是,我說過。」
「可我覺得我像是被放上棋盤的棋子,但凡是同一個棋盤上的棋子,都有它固定的路數。」
就如棋訣上說的「將軍不離九宮內,士止相隨不出宮。象飛四方營四角,馬行一步一尖沖」,無論他是兵是卒,只能按著棋盤的規則行走。
他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卻意外的沒惹得過雲不快,他反而看著裴河宴良久,笑著道:「豎子妄言啊。」
聊到這,過雲早已不妄圖還能更改他的主意了。
不過裴河宴的這句話看似違逆,實則也有道理。看破執著,走出框限,也許這才是真的破局呢?
佛法精深,個人有個人的渡法,他實難替裴河宴拿這個主意。
過雲盡了自己的責,規勸過他,勸量過他,他執意不改主意,他也實在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