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疾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數目的黃金,但他只是驚異,驚異過後,眼前浮現出來的是沿途那些遭劍江軍劫掠滅口的村莊。
那股難以置信和物是人為的悲涼又涌了上來。
他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忽然站了起來。
趙駿聲驚訝地看著他。
「某有一個問題,希望先生能夠誠實以告。」
「賢弟請說。」
「劫掠村莊的主意,是先生所出嗎?」
趙駿聲沉默半晌,燭火在沉默中閃爍,像他明滅不定的目光。
「……某懂了。」秦疾愴然一笑,轉身往帳篷外走去。
「賢弟!你的東西還沒拿——」
秦疾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他望著撩開門帘後的深深夜色,說:「某無福享受,先生還是收回吧。」
門帘落下,趙駿聲吃驚地看著消失在簾後的秦疾背影。
滿滿當當的黃金,靜靜躺在匣中。
秦疾背著箱籠走出劍江軍營,沒有人攔他,也沒有人相送。
他獨自一人走在夜色之中,心情悽惶。不知不覺,寨民的駐紮地已經出現在黯淡無光的地平線上,他忽然停下腳步,看著從一塊巨石上站起來的姬縈。
「秦弟回來了。」
姬縈笑了,背負著重劍跳下巨石。
「姬姐……在等某?」秦疾愣住。
「還有一炷香時間,就到亥時了。」姬縈笑道,「我想著,若你還不回來,我就親自去劍江要。」
秦疾啞然,忽然覺得愧疚不安。
「姬姐,其實……」他抓緊了箱籠上的繩帶,吞吞吐吐道,「劍江的軍師……那個姓趙的軍師,就是某之前跟你講過的,於某一家都有救命之恩的舉子……」
說完這句話,他如釋重負。
「某在帳中初見他時還不確定,但他一開口,某就確信無疑了……他留某下來,不是認出了某,而是想要讓某和姬姐,一起轉投劍江,背叛徐公子……」
秦疾將事情原原本本都說了出來,包括那一匣子他沒收下的黃金。
他相信,姬縈會做出恰當的決定。
「我大概猜到了。」姬縈笑道,「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回來就好。不過,有一句話我要糾正——」
「什麼話?」
「你曾發誓忠於我,我卻未曾發誓忠於任何人。我是自由的,因而你也是自由的。」姬縈笑眯眯道。
秦疾愣愣道:「趙先生也是這麼說的……」
「我的意思,和他的不同。」姬縈說。